她的掌心隔着單薄的衣料感受到羅薩後背起伏的肌肉線條，這讓她不禁想到幻覺裡的湖水，和那個在銀白月色籠罩之下的少年。

惡魔的身體明明沒有溫度，西萊沙卻感覺自己的臉頰被熏蒸得有些發燙。

“我不要你的靈魂。”羅薩近乎絕望地抱緊她，就像将死的人在拼命尋求慰藉，“你知道我現在想對你做什麼嗎？”

“……做什麼？”

“想把你帶走關起來，”羅薩說，“想殺你，想把你撕成碎片，想看看天使的心髒究竟長什麼樣子。”

西萊沙聽得心驚膽戰，好在對方隻是說說，并沒有立刻付諸實踐的打算。

“是阿斯琪跟你說了什麼嗎？”她有些不确定地問。

羅薩沒有回答，也不知他做了什麼，數不清的熒藍色方塊正在從半空叮叮當當地砸向地面再彈起，周而複始地将圖書館變成一片熒光海。

幸好現在已經到了閉館時間，西萊沙慶幸地想。

“空間魔法和時間魔法一樣屬于高階魔法，對使用者自身的力量消耗極大，整個神族中也沒幾個能熟練使用的。”她的言外之意是你别撒酒瘋浪費力氣了，趕緊把這些東西收起來。誰知這讓羅薩産生了誤解，以為她是對自己的能力感興趣。

“我改寫了空間系九級術式中的十六道法則，半自創了這個魔法。”羅薩攤開手，無數半透明的小方塊在他的掌心組堆疊成一枚大方塊，看起來像是一堆亮晶晶的糖果，“有人給這個能力命名為方糖，我很喜歡這個名字。”

“确實很像。”西萊沙回應說，“這些方塊裡面都是空間嗎？被切開保存的空間？”

羅薩抓着西萊沙的手，像小孩子炫耀玩具那樣塞了一把方塊在她手裡。

透過半透明的方塊邊緣，西萊沙居然看到了一片生長茂盛的草莓園，像是模型一樣凝固在這方小小的空間，翠綠的枝葉上懸挂着嫣紅的果實。

“我也可以把整個灰鉛筆裝進去。”羅薩帶着醉意的雙眼漂亮得驚人，“包括你。”

“我就不用了，話說你這個能不能裝人類進去？”西萊沙拈起一枚透明的方塊對着光查看，忽然産生了一個想法，“活的，大概……十萬左右？”

“裝不了那麼多活物，最多二三十百個。”羅薩盡管不解，還是如實回答說，“再多我就沒法保證這些人類的完整性了。”

西萊沙想象了一下空間系法術失控的場面，趕緊将那一堆看起來毫無威脅的小方塊還給羅薩，羅薩卻順勢握住她的手，慢慢朝自己懷裡拽。

“安圖的事你不用擔心，就算他父親來了也不是我的對手。”他說，“西萊沙，你陪陪我。”

“陪你說說話行嗎？”西萊沙艱難地往後躲，“至于其他的……是不是有點倉促？”

羅薩根本聽不進去她說話，指尖慢慢地在她後背上轉着圈。

“等一下，好像有人敲門！”西萊沙總算找到時機從那人的禁锢之中掙脫。門外的人敲了三下門之後停頓了數秒，然後再敲三下，顯出一種彬彬有禮的素養。

“奇怪，誰會這麼晚來敲門？”西萊沙朝着窗外看了一眼，此時天色将暗，窗外的路燈投下昏黃的光線，街道上已經沒有行人了。

她将大門推開一道縫，警惕地探出頭，看見門外站着幾個身穿黑色長袍，胸前懸挂着十字架的神職人員。

“你好，我們是聖靈會的成員，來自聖城拉蘭庭。”敲門的修女長了一雙近乎銀白的眼睛，她身後那幾人也都有着明顯的北方人特征，頭發和瞳孔顔色都很淺，五官輪廓卻極為深邃，筆直的鼻梁刀裁的一般。

拉蘭庭是一個國家的名字，他的國土面積甚至比不上亞斯提帝國首都的一個區，但卻坐擁北方聖城，是人間最為接近天國的地方。位于此地的拉蘭教廷已有數千年曆史，是所有信奉神明之人信仰的源頭，人間的教皇便居住在那裡。

西萊沙瞥了一眼這群人腰上的銀色火铳，他們的年紀都不太大，舉手投足間的氣質不像是傳教布道的神職人員，倒有幾分軍人的利落感。

她不太願意讓這些人見到羅薩，于是用身體将門縫堵得嚴嚴實實，“有什麼事嗎？”

“有兩名窮兇極惡的罪犯在最近幾天逃到了這附近，我們正在尋找這兩人的蹤迹。”修女用眼神示意，身後的一名神父趕緊拿出兩張相片。

“這個男人名叫達利嘉，女人叫阿斯琪，這兩個人在北方殺死了很多無辜的人。”說話的是一名有着咖啡色眼睛的小個子神父，同那些行事刻闆的同伴不同，他笑起來時給人感覺分外親切，“請問你們見過這兩個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