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是一個名叫羅薩·加西亞的年輕人殺死了他,我見過那人一面。”以杜說,“他居然敢使用您的配劍……聽說他就是撒旦王座前新一任的戰神?”
“又是一對兄弟,撒旦的王座仿佛被相連的血脈詛咒了。”烏鴉說,“亞伯爾家那個年輕人有些手段,按理說仇恨并沒有什麼意義,可我終歸有些不甘心。”
“撒旦的位置本來應該是您的。”以杜下意識挺直了脊背,身體微微前傾,“需要我做什麼?您盡管吩咐。”
幾百年前他也曾這樣跟随在那人身後,用最虔誠的神情宣誓效忠。烏鴉滿意地揚起頭,“去找厄琉妲吧,幫我取一樣東西。”它說,“不過在這之前,還需要解決一點小麻煩。”
告誡室單薄的木門嘭的一聲彈開,站在門口的黑袍中年人被吓了一跳,“塔安塞先生!”他一臉驚駭地看着站在椅背上的紅眼烏鴉,忍不住倒退了一步,“那是什麼東西?惡魔……惡魔的使者!”
“動作快點,我在前面等你。”紅眼烏鴉不屑地揚起頭,然後展開翅膀,撲棱棱地飛了出去。
“莫爾……莫爾·安倫神父。”以杜眯起眼睛辨認着那人繡在胸口衣襟處的名字,他看起來很平靜,甚至微笑着豎起一根手指立在唇邊,“噓,麻煩您不要吵,好不好?”
當太陽漸漸沉向西邊時,米西爾教堂敲響了晚間祈禱的鐘聲,一群白羽的鴿子被驚動得撲棱棱地飛了起來,翅膀的邊緣被夕陽渡上了一層血紅。
基南·埃羅則沉默地站在門口,告誡室的椅子上靜靜躺着一支銀白的火铳,铳身繁瑣的花紋一角镌刻着一行字母,以杜·塔安塞,這是火铳曾經的主人。
狹窄的告誡室門外站滿了人,而門内靜靜地躺着一具屍體。那是一名身穿黑袍的中年神父,他渾濁的眼珠呆滞地望向天花闆,仿佛在死前依舊向着壁畫上的天使祈禱,而從他鐵青的臉色來看這樣的祈禱顯然沒有得到回應,死神無情地帶走了這個人的生命。
有人在為這位可憐的死者祈禱,有人則沉默不語。神的仆人死于謀殺,而且是在教堂之中,這簡直是對于教廷的一種挑釁。
“現場沒有掙紮或是抵抗過的痕迹,他是在一瞬間被殺死的。”一名下屬小心窺伺着基南·埃羅則的臉色,吞吞吐吐地說,“還有一件事……以杜·塔安塞失蹤了。”
“在這神聖之地,就在諸位眼皮底下,一名神父被殺,一名神父失蹤。”米西爾大教堂的負責人是一名留着絡腮胡的中年人,他在教會之中顯然有着一定地位,同惡名昭著的聖靈會成員說話時也顯得中氣十足,“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以杜神父不可能無聲無息地就被人劫持帶走了,從現場來看,他更像是自願跟随兇手離開的。”一名神色陰沉的修女揚聲說,“還有一種可能,那就是以杜其實就是……”
“我們沒有懷疑同伴的傳統。”埃羅則打斷了她的話,他冷冷地巡視着衆人,仿佛雄獅在打量膽敢踏入自己領地的闖入者,“你們怎麼看?”
此時在場的神職人員明顯分為兩派,大教堂中常年駐紮的神職人員和以基南·埃羅則為首幾名的聖靈會成員,可惜旺普小鎮的動亂了結之後,這裡隻留了六名聖靈會成員做收尾工作,站在衆人之間難免有些勢單力薄。
“這件事無法急着做出結論,還需要深入調查才行。”聖靈會裡一名年長的成員打了圓場,“我們當然相信塔安塞神父不會同這種事有什麼牽扯,那個孩子一定是被綁架了,而我們要做的就是立刻找到兇手,将那個可憐的孩子救回來。”
埃羅則伸手拿起椅子上的火铳,特殊金屬打造的武器入手沉甸甸的,那上面沒有半點被破壞的痕迹,它的主人顯然是從容不迫地将其解下來放到椅子上。
“埃羅則神父,我們都知道以杜·塔安塞是您的朋友,但您是隊伍的首領,有些時候還需要以身作則才行。”有人說。
基南·埃羅則不動聲色地将火铳收好,“以杜是我的屬下,也是我的朋友。”他轉過身面對着衆人,顧盼之間讓人不由得聯想到一匹金色的獅子,“所以我将為他的事承擔一切責任。”
有人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米西爾大教堂負責人的眼底則閃過一絲晦暗的光芒,“您說這句話是認真的嗎?”
“當然。”埃羅則神父淡淡地說,“如果無法找到以杜為這件事做出解釋,我本人将為這位同胞的死付出全部責任。”頓了頓,他語氣一沉,“而我的條件隻有一個,在确定這件事的真相之前,任何人都不可傷害以杜·塔安塞一分一毫。”
基南·埃羅則的話已經說到了這種地步,米西爾大教堂的神職人員們也就都無話可說,畢竟沒有人願意真的同聖靈會成員起沖突。等到衆人都散了,聖靈會中的一名修女才慢慢走過來,“埃羅則神父……”
“有什麼事嗎?”埃羅則擡手揉了揉眉心,竭力使自己的語氣顯得和善些,可惜還是将那人吓得打了一個哆嗦。他歎了口氣,隻得又重複了一遍,“有什麼事直接說吧。”
“其實還是以杜的事,他之前幫過我不少的忙,我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修女磕磕巴巴地說,“我知道,他肯定是無辜的……”
埃羅則靜靜地注視着她,等待她說出下文。
“他們讓我來跟你說,他們想向教廷申請一張通緝令。”修女迎上他的目光,趕緊慌亂地擺了擺手,“不是說以杜就是兇手,你看,畢竟我們沒人見過兇手的樣子……”
埃羅則深吸了一口氣,臉色陰沉下來,“到底是通緝令,還是懸賞令?”
修女尴尬地站在原地,似乎快要哭出來了。
“教廷急着找一個人為了命案頂罪,那是他們的決定。”埃羅則冷冷地說,“但這不代表我可以讓自己無辜的同伴去頂替莫須有的罪名,何況他現在還生死未蔔。”
“明白,我明白您的意思。”
“這件事絕對不可能是以杜做的,我們需要盡快将真相調查出來才行。”埃羅則說,“至于教廷那邊施加的壓力你們不用擔心,我剛剛做出的擔保始終有效,如果無法找到此事的真兇,你們随時可以将我押回教廷受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