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攔住他!”德爾維亞剛想過去就被扭曲的藤蔓擋住了去路,慘碧色的根須高揚着,像是毒蛇的尖牙。
與此同時,沒能攔住溫尼的克洛沁也被一條直徑将近一米的藤蔓抽翻在地,那東西的力量居然出奇地大,隻見它以一種極為不可思議的刁鑽角度彈射向還沒站穩的尼坦格,尼坦格毫不猶豫地向前一步揮動斧頭砍下,感覺自己好像砍中了一塊滑膩膩的石頭,斧刃的邊緣崩開了一角,然後滑向一側重重落到地上。
更多的藤蔓從水裡冒了出來,剛剛發動襲擊的那一根受了驚,它用力一抖,質感介于植物和動物之間的藤蔓表面陡然張開大大小小無數隻眼睛,排列得密密麻麻,像是章魚的腕足。
“都站在原地不要動!它隻會攻擊活動的東西!”德爾維亞低吼了一聲,自己卻閃電般地沖向水邊,跟克洛沁一前一後地攥住溫尼的手臂,将他從水中拽了回來。
誰知溫尼用一種緩慢而僵硬的動作打開了克洛沁的手,瘦弱的胳膊所爆發出的驚人力量,甚至推得德爾維亞倒退了一步,水中的藤蔓趁機席卷上來将他們隔開,兩人隻能眼睜睜地看着溫尼如同一隻關節生鏽了的木偶一般被藤蔓拖進了湖中。
隊長發出一聲怒吼,似乎不願相信溫尼已經被卷入陷阱。隊伍中的其他人都還記得剛剛魚群被絞殺的慘狀,無一人敢再靠近湖水。
好在藤蔓真的像他所說的那樣隻會攻擊活動的東西,一旦停止動作便不再糾纏。與此同時湖水似乎也退下了一點,裸露出的斑駁草地像是患者的瘡疤。
“先留在原地,小心不要引起這些藤蔓的注意。”德爾維亞簡短地發令,然後毫不猶豫地抽出懸在後腰處的長刀向前劈砍。隻見他肩膀微微下沉,似是将全身的力氣都用在這一刀上,竟生生将眼前那條足有一人懷抱粗的藤蔓砍成了兩截,“我去把溫尼帶回來。”
“那小子沒救了,省省力氣吧。”艾曼剛一開口便發現眼前一根藤蔓動了一下,不知道這玩意對于聲音有沒有反應,他立刻便閉上了嘴。
摻入秘銀鍛造而成的細劍發出嗡的一聲低鳴橫掃出扇形,克洛沁揮手撥開眼前礙事的藤蔓,眼神堅定地望向湖心,“我同你一起去吧,隊長。”
“果然是卡芙沁。”羅薩饒有興趣地望着巨樹下面那道妖娆的女性剪影,西萊沙則露出敬畏的神情,“人類一般稱呼她為湖中女妖,據說女妖的歌聲能誘惑人投湖溺死。”
“卡芙沁受水域限制,在地獄中都快死絕了。”羅薩用一種十分懷念的語氣說,“拜蘭庭,就是撒旦行宮前的湖水裡養了一隻,聽說每年光是維持她的生命就要花費幾十萬金币。”
西萊沙向前走了幾步想看清水中的生物,“養水妖幹什麼,當唱片機用嗎?”
“人類不是也喜歡養魚嗎。”羅薩說,忽的又出聲提醒:“小心!”
西萊沙下意識側身躲開一條斜掃過來的藤蔓,誰知這一舉動反而驚動了周圍原本靜止的其他藤蔓,她不得不跳來跳去地閃避着攻擊,看起來有點狼狽。
站在一旁看熱鬧的羅薩開始嘲笑她:“你是天使,還害怕低階魔物?”
“我是天使,可我連聖光都召喚不出來!”西萊沙忽然産生了一種挫敗感,怒氣沖沖地回答,“我現在和人類完全沒有區别!”
“那麼人類小姐,介意到惡魔身邊避難麼?”羅薩伸出一隻手,“你快被纏成一個毛線團了。”
西萊沙一把攥住他的手,原本糾纏不休的藤蔓立刻紛紛退避,就像火苗避開水窪,影子遇到了光。來自地獄的羅薩當然不是光,他是最為深沉黑暗的存在,以至于低階魔物根本不敢靠近他的身邊。
“想不想過去看看?”羅薩忽然提議說,“畢竟能近距離觀賞到卡芙沁的機會不多。”
西萊沙遲疑了一下,随即點了點頭。
羅薩微微一笑,用魔族的語言低聲說了句什麼。隻見一抹淡金色的光芒在他的眼底流淌而過,刹那間,周圍連風聲都靜止了。
西萊沙聽不懂他的話,卻隐約感受到某種上位者發号施令時的威嚴。
“走吧。”羅薩率先跳上一條足有幾人合抱粗的巨大藤蔓,然後才拉着西萊沙的手牽引她走上去。正在瘋狂舞動着的藤蔓在他走上去的一瞬間就被凝固在原地,老老實實地充當起連接湖心的橋梁。
西萊沙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後,生怕腳底一滑便直接掉進湖水之中。好在藤蔓組成的“橋”比她想象中要平穩,而羅薩的情緒似乎也傳染了她,分明身處于危機四伏的水面,他卻像是漫步在花園中那樣輕松惬意。
兩人很快便走到了湖水中央的巨樹下,得以近距離看到傳說中的水妖。卡芙沁從遠處看是一副曼妙女子的模樣,實際上身軀遠比人類要龐大許多,光是露出水面的上半身就有兩米多長。她的皮膚上覆蓋着細小的淡青色鱗片,一頭海藻般的墨綠色長發披散在腦後,碩大的黃金色眼睛像蛇一樣是豎瞳。
羅薩皺了皺眉,率先發出評論,“原來野生的這麼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