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該不會是在想那個白頭發女人吧？那個婊子……分明是惡魔的姘頭，還要擺出一副神聖不可侵犯的樣子，真教人惡心。”有着洋娃娃般天真無邪樣貌的少女神色怨毒，語氣也帶着一股同外表不符的粗俗市井氣，“你是不是也想睡她？”

“别胡說。”菲裡奧特有些不滿地皺起眉，克拉拉卻不依不饒起來：“你不想睡她？那你幫我殺了她怎麼樣？”

“别拿那位大人和他身邊的人開玩笑。”菲裡奧特耐着性子解釋說，“如果你不想給自己惹麻煩的話。”

“你害怕那個漂亮的花瓶？”克拉拉打斷了他的話，輕蔑地朝着地上啐了一口，“同樣是惡魔，你怎麼就像個慫蛋一樣？”

“那位大人不是普通的魔族，甚至也不是普通的貴族，他是當今撒旦的——”菲裡奧特頓了頓，似乎不想做出過多的解釋，“總之，記住不要去随便招惹那個人就夠了。”

“知道了。”克拉拉有意地拖長了聲音，然後眼珠一轉，“如果我非要你去招惹那個人呢？”

菲裡奧特忽然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克拉拉有些不耐煩地沿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剛好看到一尾魚正在舒展身體躍出土壤，泛着微弱熒光的白色鱗片被森林和雨幕渡上了一層極淺淡的蒼青。

轉瞬之間眼前的森林似乎變成了大海，雨幕化作連接着大地與虛空的橋梁。無數條有着細長軀體半透明鱗片的魚類接二連三地從土壤之中冒出頭，它們輕盈地在林間的空地上飄蕩着，若是不慎撞到了樹枝就像肥皂泡一樣“噗”地破裂消失，濺起星塵一樣的微光。

“這是什麼……”克拉拉厭惡地伸手，試圖将漂浮到眼前的一條“魚”撥開，然而就在手指觸碰到“魚”的瞬間，劇烈的痛感讓她發出一聲慘叫，伸出去的手仿佛被潑上了滾水熱油一般，從指尖到小臂的血肉融化脫落，露出裡面的森森白骨。

伴随着噗的一聲輕響，“魚”化作氣泡破裂消失，帶有腐蝕性的熒光飛濺得到處都是。

“該死！”克拉拉龇牙咧嘴地甩動着小臂，融化了的血肉在白骨之上迅速再生，血管延伸皮膚愈合，很快便恢複得連一點傷疤都不曾留下。“這究竟是什麼東西？”

“水精靈。”雨幕之中傳來一個年輕女孩淡漠的聲音，“被神族聖光浸染過的水精靈可以淨化人間的污穢，對于惡魔來說是一種劇毒。”

滂沱的雨聲掩蓋了來客的腳步聲，仿佛憑空出現的一男一女轉眼間便已經穿過蒼色的林海，來到了他們的面前。

“借個地方避避雨。”為首的銀發女孩先是将身後小心護着的同伴推到克拉拉避雨的巨石下面，随後才鑽了進來，理了理淩亂的銀色頭發，“又見面了，克拉拉，你們隊伍中的其他人呢？”

大約二十分鐘之前，看着那尾鱗片上閃爍着熒光的“魚”從土壤中躍出飄蕩過來時，西萊沙第一反應就是撲上去護住身旁的惡魔。羅薩猝不及防地被她撲倒在濕漉漉的草甸上，連綿的雨絲仿佛無窮盡一般從高空中墜落，在女孩溫暖的皮膚上包裹了一層冷色的外殼。

鬼使神差的他想要觸碰一下那人的脊背，手剛伸到一半就被西萊沙抓住按了下去。

“别亂動，這裡的水精靈都被聖光浸染過，當心灼傷你。”西萊沙一臉擔憂地環顧着四周，“怎麼會有這麼多……沒法再向前走了，找個地方等雨停吧。”

羅薩原本想說連天使都拿自己沒辦法，區區幾隻水精靈……可看着西萊沙擔憂的模樣他臨時改變了主意，順勢皺起眉露出一個有點痛苦的表情。

西萊沙揮手驅散了半空中的“小魚”，在四周打掃出一片真空區域。但是小魚的數量越來越多，偶爾有遺漏的落在羅薩的身上，在皮膚上留下一道淺紅的灼痕。

羅薩看着對方手忙腳亂地想要保護自己的模樣，過了一會兒終于忍不住笑了起來，“我沒事，西萊沙，前面好像有能避雨的地方。”

克拉拉冷冷地望着那兩名驟然闖入自己“領地”的來客，盡管從雨中走來，那兩人的衣物和頭發卻都是幹爽的。察覺到她的視線，黑發青年懶洋洋地擡眼，漂亮的藍色眼眸之中閃過一絲譏诮。

“我無法直接違背您的命令，主人。”菲裡奧特的語氣中驟然多了一絲警告意味，“但是我不建議您因為沖動做出什麼不可挽回的事。”

西萊沙下意識望向羅薩，黑發青年正在看着雨幕發呆，對這一方狹小空間裡劍拔弩張的氣氛恍若未聞。

“我們走，菲裡奧特，這個地方讓給他們了。”克拉拉冷哼了一聲，率先走出了避雨的地方。一隻有着纖細身體的水精靈被流動着的風裹挾着撞向她的肩膀，濺起一團小小的血花。

與此同時菲裡奧特淡金色的眼瞳之中流淌過一絲隐秘的光芒，女孩肩上的傷口眨眼間便已經愈合如初。

“我會遵守約定的，大人。”臨走前菲裡奧特壓低了聲音飛快地說。西萊沙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外面的克拉拉，一前一後的兩個人很快就在雨中走遠了。

“别忘了我們之前的賭約，天使小姐。”羅薩的語氣是難得的輕松愉快，“這一次你輸定了。”

“不對……”西萊沙秀氣的眉越擰越緊，“我說不清楚，但就是感覺哪裡不太對勁。”

“因為那個雞毛撣子身上并不是什麼共生的契約。”羅薩意味不明地瞥了她一眼，這才輕聲說，“菲裡奧特隻是采取了某種方法，讓那個雞毛撣子在不斷地透支自己的生命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