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面前女人的力氣太大,生生用刀将長凳給劈開,白岩峰呼吸微微一滞,那刀便已經落到了白岩峰的頸邊。
“白将軍,倘若在戰場上,你現在便已經是我的俘虜了。”洛可微微笑着,随即有些傲慢地擡了擡下巴,“跪下。”
“什麼?”白岩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跪下。”洛可重複了一遍自己的要求,“怎麼,作為俘虜,連下跪都不會嗎?”
白岩峰被氣笑,抱臂俯首,冷冷地看着面前的女人:“宋小姐,倘若你想要殺我,現在就動手好了。”
他笃定了她不敢動手,他們是聖上賜婚,是現如今京都炙手可熱的佳偶天成,因此隻要聖上還關注着這件事情,他就不敢對宋書玉怎麼樣,但也正是如此,宋書玉也不能拿他怎麼樣。
洛可定定地看着面前的這張臉,扯開了嘴角:“是了,白将軍這種人,當然是不會因為武不如人便甘拜下風的。”
比起将軍,白岩峰其實更像是個政客,步步算計,心機深沉。
這也是在原來的世界線中,宋書玉最終輸給他的原因之一。
雖說他最開始并未多瞧得起宋書玉,跟三皇子一樣覺得将宋書玉娶回家中就能斷了永昭公主的一臂。
事情好像也确實是這樣,永昭似乎因着失去了宋書玉又被白樂善監視縮手縮腳,裴家的事情淡去之後她的鐵血作風也為人攻讦,最終,一次“意外”她失身于定國公府的庶子,最終嫁了人也在朝堂之中不再有什麼動作。
但在後來,當二三皇子之間的争鬥進入白熱化階段的時候,永昭卻突然發難,生生将兩者的不臣之心挑至明面,大半個朝堂都因此被拖入其中,幾家跳得最積極的更是成了刀口。
而在這其中,支持三皇子的定國公府更是被永昭大義滅親,她再次拿起了皇帝賞賜的寶劍,親手砍下了包括自己夫君在内的定國公府三十多口人的腦袋。
白岩峰自然也是不能幸免,在此次事件中,他幾乎就要被定下同三皇子的謀逆之罪。
不過白岩峰也确實聰明,相比起其他人,他其實是最先意識到永昭公主想要幹什麼的那一批,因為偶然的機會,他注意到了自己這個被冷落許久的夫人宋書玉跟永昭公主的聯絡。
在截獲密信又将其破獲之後,白岩峰才算是知曉了宋書玉這麼些年竟然一直在當永昭公主的謀士,也駭然地發現宋書玉竟然對朝堂之上的事情能夠有如此深刻的見解更有着如此狠辣的手腕。
“倘若是之前的那些氣運之子,像是宋别鶴啊,馮不語什麼的,怕是就要去咆哮着質問宋書玉或者是直接把宋書玉關起來了。”洛可看到這裡的時候撇了撇嘴。
但是白岩峰不同,他幾乎是立時就察覺到了危機之刃已懸于喉間,他既沒有去質問宋書玉,也沒有去找三皇子攤牌這一切,而是當機立斷直接入宮,找到了聖上。
倘若是在平時,謀逆大罪就算白岩峰負荊請罪用嘴皮子說破了天他的命也還是得填進去,便恰恰也是在這個時候,邊關告急。
這就是氣運之子啊,哪怕是被逼入了這種死境,依舊能夠擁有絕地翻盤的生機。
不過白岩峰能夠抓住這一線生機,也确實算是他的本事。
洛可的刀從白岩峰的頸間挪開,緩緩往下移,動作之中帶了些古怪的暧昧:“白将軍不是莽夫,而是自覺自己是聰明人啊。”
白岩峰被洛可的那種饒有興緻的目光看的打了個哆嗦,之前他确實有因為宋書玉并不無害而是具有威脅性而感到興奮,但此刻,被用這種目光看着的時候他卻還是很不舒服。
這種目光,就好像是三皇子在聽到宋書玉确實是個美人的時候會流露出來的一樣,是獵人看獵物的目光。
白岩峰不覺得自己是獵人,比起獵人,他更覺得自己像是馴獸師,宋書玉是表露出了威脅性的野獸,他想要馴服她,就要讓她感到疼痛,感到威脅,最終不得不向他尋求庇佑。
在原來的世界線裡亦是如此,他也是在被宋書玉逼至将死的境地他才發現,他原來更喜歡危險的事物,更癡迷于危險的事物,所以在得勝歸來擺脫危險之後,他沒有殺死宋書玉,反而是想叫宋書玉喜歡上他。
隻有宋書玉這樣的女人才跟他是天生一對,她嫁給他原來還真就是緣分天定。
宋書玉卻完全不想要這所謂的緣分天定,宋丞相時任人巡察禦史時恰逢安國爆發災荒,宋書玉在災荒之中被弄丢,差點被當作饑腸辘辘的災民給分吃,雖然後來被救出來了卻依舊在臉上留下了一道極長的疤痕。
宋丞相認為她容貌有損恐在上京會受人非議,便将她安置在了鄉下的祖宅,嚴令禁止她外出,原意是為了保護她的安全,卻也叫她算是吃盡了苦頭。
但苦難并未掩去她靈魂的光輝,她挨過餓,受過苦,看過民不聊生,餓殍遍野的場景,她卻并不因此害怕這一切,反而是想要解決這一切。
她考女官,想要進入朝堂,一為證明自己,獲得自由,二卻更是因民生多艱,她想要為民效命,拯救千千萬萬個跟她有相同遭遇的人,如此才不辜負來天地一遭。
但她幼時因女子身份被困于宋宅,欲要騰飛之時,卻又因為女子身份被困于白府。
她從未想過要白岩峰的愛,也根本不想跟這個男人糾纏,對于白岩峰的那些所謂的馴獸手段更是完全不能理解也無法應對。
她不懂他為什麼要讓她活着,還非要她陪他作什麼夫妻恩愛的戲碼,她不懂,她甯願去死,接受她成王敗寇的結局。
所以哪怕知道永昭公主已經大勢已去,謀反更是毫無希望,但她卻還是要陪她再瘋這最後一回,因為她認為,這才是她該得的宿命。
不是誰的夫人,不是誰的女兒,而是作為她自己,因為她自己的所作所為而死。
可這本不應該是一個心懷天下的有識之士的結局。
“所以沒關系,我來啦。”洛可笑嘻嘻地在心裡說。
宋書玉是個正經人,正經人就該有正經人的去處,而她是個流氓,她很樂意跟面前的家夥過過招。
白岩峰喜歡玩愛情遊戲,喜歡搞這些東西,她也很喜歡啊,畢竟這家夥雖然是個件貨,但無所謂,他長得不錯就行。
白岩峰被洛可的目光看得毛骨悚然,而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洛可收了手中的刀,笑着說:“白将軍,我當然不會在這個時候殺你,這并不能叫你服氣。”
“不過你放心好了,總有一天,你會屈膝俯首跪在我的面前,向我懇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