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禮攏了攏深棕色大衣,垂眸輕聲感謝剛剛為她服務的安妮。
安妮笑道:“喻總,當不起您的謝,多雇我兩年,多給我發點工資就了。”
喻禮微笑應下。
梁宗文站在原地,像一顆靜默幹枯的樹。
喻禮偏過臉,靜靜望他。
片刻之後,她緩緩移開視線。
她一句話沒有跟他講。
連解釋都不屑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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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班時間,溫婧接到杜星璇電話,接聽後,她面色微變,挂斷電話,她急急去找喻禮。
隔着一扇透明玻璃門,喻禮在會議室開會,陸子衿陪在她身邊。
候在門前的會議助理攔住溫婧,含笑說:“溫姐,喻總得一會兒出來,您先等一等,我們在旁邊休息室一起聊聊天。”
溫婧無奈瞥向會議室,“好,我再等等。”
一小時後,會議結束,與會人員魚貫而出。
喻禮最先出來,前呼後擁。
她穿着黑色襯衫黑色西裝裙,A字形裙擺長及腳踝,身上唯一裸露的地方是一截細瘦白皙的手腕,手腕上綴一枚帝王綠翡翠玉镯。
眸光瞥向溫婧,她微微揚眉。
陸子衿看向溫婧的目光也充斥詫異。
溫婧是喻禮生活助理,從小伴她長大,直接從總裁辦出來在會議室前等她,還是第一次。
喻禮側目給左右使了個眼色,衆人便風流雲散。
她又朝陸子衿微一颔首,“到總裁辦等我。”
“好。”陸子衿含笑。
走到僻靜地方,喻禮問:“發生什麼事了?”
溫婧隻負責她個人私事,喻禮猜測着,要麼是喻家出事,要麼是梁宗文又鬧出什麼幺蛾子。
“說吧。”喻禮不以為意。
溫婧望着喻禮側臉,腦海中勾勒出她出嫁時的模樣。
一身白紗,眉眼含羞,手上捧着鈴蘭花,依依望向梁宗文,目光中滿是喜悅與希冀。
那場婚禮的隆重和盛大,至今還被京城衆人津津樂道。
她垂眼,不忍心看喻禮的表情,低聲說:“杜夫人來電說,周晴懷孕了,她希望您給出解決方案。”
喻禮面無表情,蒼白的面容似乎昳麗的石膏雕像,良久,她眼眸微動,說:“我知道了。”
她呼吸壓得很輕,側過臉,望着落地窗。
底下是盛大的人間煙火,紅塵往事。
溫婧等了片刻,沒等到她的第二句話。
她小心翼翼擡眸,隻望見喻禮纖瘦的背影。
她背脊挺直,下颌微擡,依舊高傲如白天鵝。
沉默片刻,她開口,“這件事,不能隻讓我一個人知道。”
溫婧斟酌說:“是要曝光到網絡嗎?”
喻禮說:“去告訴梁桢,他們梁家馬上要添新丁,這麼珍貴的血脈我不知道該怎麼處理,就交給梁家掌門人處理。”
溫婧說:“興許是杜夫人胡說,我已經預約了醫生去做羊水穿刺,這個孩子不一定是梁老師的血脈。”
“這些事情我不關心,這樣的麻煩事就交給梁家人處理,我這個姓喻的,還是站遠一點好。”喻禮回眸,眼底已經一片平靜,“杜星璇是完全沒有價值的人,以後她的電話你不要接。”
喻禮回到總裁辦,陸子衿坐在沙發上看文件,他駕輕就熟給自己沏了茶,沏了兩杯,描金蘭花瓷盞裡的六安瓜片是給喻禮準備的。
喻禮在側對面的扶手椅上坐下,“萬維項目,中彙那邊會換一個人接洽,你提前做好準備。”
陸子衿将茶盞遞給她,語重心長說:“即使跟您的婚姻出現問題,但梁宗文在中彙的地位還是穩如泰山,梁桢不一定舍得把親弟弟從萬維項目上換下來。”
喻禮垂眸用茶蓋撥了撥茶葉,說:“親弟弟固然重要,親兒子更重要,梁宗文做了三年二把手,一直沒進董事會,但程濯卻在兩個月前直接空降董事會,以後,梁宗文的地位隻會更低。”
“萬維項目事關中彙集團未來十年的事業布局,梁桢不會那麼甘心讓梁宗文摘果子,她隻需要一個由頭,就可以把梁宗文拉下馬。”
陸子衿含笑凝視喻禮,“您會給她這個由頭。”
喻禮點下了頭,“當總經理哪有在學校教書痛快,我這是在幫他實現自由。”幫他成全他自己所謂的清高傲骨。
下午,梁桢便知道了周晴懷孕的消息。
她想了想,決定在一周後召開家族會議讨論這件事。
梁宗文正好到董事辦彙報事情,梁桢欣慰道:“恭喜你要做爸爸了。”
梁宗文微征,他已經很久沒跟喻禮同房。
“是禮禮告訴您的?”
梁桢了然,他還不知道這個天大的“好消息”。
她讓梁宗文坐下,親自倒茶給他,溫和說:“是禮禮告訴我的,當然,也是杜姨先告訴禮禮的。”
梁宗文心底發寒,升起一絲不好的預感。
他直勾勾望着梁桢。
梁桢笑意深深,“對的,是周晴懷孕了。”
她拍了拍梁宗文的手,含笑說:“不管怎麼樣,也是梁家的血脈,我會勸說禮禮把這個孩子養在她的名下。”就如當年,她的母親被迫把梁宗文養在名下一般。
梁宗文沉着臉,沒多說什麼,隻是給梁桢告假,驅車前往半山别墅。
杜星璇還在跟老姐妹們打麻将,鬧聲中含笑一瞥,望見面色冰冷的兒子,她僵了僵唇角,讓姐妹們先走,提前結束牌局。
梁宗文大步走過來,緊緊盯着她,“你為什麼要跟喻禮說周晴懷孕了?”
杜星璇暗暗給自己壯膽,“我為什麼不能說?她還想霸占梁太太的位置多久?沒見過這樣的女人,明明自己丈夫已經愛上别人了,她還死占着地方不挪位置!”
梁宗文扯了扯唇,“是啊,你隻想激怒喻禮,但現在整個梁家都知道周晴肚子裡有孩子了,這件事怎麼收場,你想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