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濯所住的這間卧室很小,除了床之外,也就袖珍起居室有坐的地方。
喻禮規整坐在起居室側位沙發上,衣服還是剛剛的那一身。
程濯猜測,她應該是出了客廳直奔這裡。
他生怕吓到她,語調溫和,“怎麼沒有倒茶?”
喻禮說:“不經你的同意來你房間就已經足夠失禮了,而且我不渴。”
程濯笑了笑,倒了杯牛奶給她。
喻禮接過牛奶,把杯子放在手裡摩挲,半晌,她說:“謝謝你幫我解圍。”
程濯眸光瞥向她空蕩蕩的無名指。
收回視線,他說:“保镖和傭人都住的很近,為什麼不叫人?”
喻禮輕抿一口牛奶,說:“不習慣。”
喻家的教育便是如此,即便在困境,也要淡定應對,絕不可以不顧儀态用難堪的姿态向旁人求救,這會暴露你的軟弱。
“我懂了。”程濯看向她,“即使你被人救了,你也不會覺得高興,隻會覺得救你的那個人看到你柔弱的那一面,令你難堪,對嗎?”
“但我會給救我的人足夠的報酬。”
程濯垂眸,道:“可他未必想要你的報酬。”
喻禮發覺話題拐到一個奇怪的維度,但今天他幫了忙,她就順着他說:“我到美國出差的時候,确實遇到過困難,有次遇到槍戰,多虧有人護住我,我才沒有被子彈射穿。”
“你對幫你的那個人有印象嗎?”程濯眸光瞥向她。
喻禮說:“有印象,他是有骨氣的人,我給他一千萬的謝禮他都沒有收,我的保镖很敬佩他。”
“哦。”程濯已經知道她對這件事沒什麼印象了,不然怎麼會隻記得一個一千萬。
也是,她那個時候忙着準備跟梁宗文的婚禮,哪裡有心情關心救了自己的人。
程濯意興闌珊,覺得她眼光差,不大想理她。
喻禮察覺他冷淡,便喝掉牛奶起身到衛生間洗杯子,剛洗完,見程濯疏疏落落站在門口,他身量很高,喻禮需仰視他。
“有事?”
程濯聲音平靜,是陳述語氣,“你們離婚了。”
喻禮知道他聽見她跟梁宗文的對話,沒否認,說:“對,我會立刻讓公司準備離婚通告。”
“好,我知道了。”他語氣依舊很冷靜。
喻禮“嗯”一聲,走到門前,握住門把手。
紫銅手柄觸感冰涼,她猶豫片刻,回眸問:“你舅舅上樓了嗎?”
“是的。”他的聲音清潤。
他走過來,溫聲問:“要我陪你上去嗎?”
喻禮望他漆黑明潤的眼。
“嗯。”她幅度很輕點頭。
程濯察覺到她此刻的恐懼,似乎,她對這種事情有陰影,所以她懼怕對梁宗文的進一步靠近。
即便不身處一個空間,同在一個屋檐下,也讓她感到排斥畏懼。
他沒有急着替她開門,“如果實在不舒服,不如出去住。”
他知道喻禮在京城不止裕園一處房産。
“明天大嫂和昕昕還要過來,不方便折騰。”
“好。”程濯說:“需要人陪麼?我去叫安妮,讓她陪你一夜。”
喻禮有點動心,但不多。
“我自己就可以。”
程濯:“還是不想讓下屬看到自己的軟處。”
喻禮沒說話,沒說話便是默認。
程濯眸光微深,“那睡在這裡好嗎?我睡沙發,陪着你。”
“好。”喻禮平靜點頭。
羞澀、驚慌通通沒有。
似乎,她隻想找個沒有梁宗文且有人陪的地方睡覺,至于在哪裡睡,旁邊有誰,她一點不在乎。
程濯收回視線,“那我幫你收拾。”
房間實在太小,除了床,根本沒有其他可供休息的地方。
喻禮坐在程濯剛剛換過床品的床上,目光瞥過短小的沙發,又看向坐在扶手椅上修長挺拔的男人。
喻禮揉了揉眉心,擡步下床,“我回主卧睡。”
“天快亮了,我在這裡沙發上坐一會兒就行。”程濯望向她,微笑,“當然,你要是實在覺得委屈我,那我送你回主卧。”
他真的是圓滑如成精的狐狸,怎麼也挑不出一點錯處。
喻禮覺得被這個小自己好幾歲的年輕人拿捏了,她望向他微微含笑的目光,“那我也不睡了,正好這櫥櫃裡放着棋子,我們下棋。”
程濯欣然接受,“那我再沏一壺好茶,我們邊品茶邊下棋,這一夜應當過得很快。”
一夜過去,程濯輸多赢少。
看着喝空的茶壺,程濯望向對坐的喻禮,“天亮了,是繼續喝茶,還是出去走一走?”
他知道喻禮有晨起跑步的習慣。
不過今天不能跑步,一夜不睡再去跑步,太傷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