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湘一說賣巧克力餅的店在八号公園旁邊。”
“林湘一誇你越來越像個大孩子了。”
……
小九有些分不清了。
這些話是那麼的熟悉,就好像母親真的在電話的另一端,拜托一個陌生叔叔跟她打電話。
她開始好奇這個電台究竟在哪裡。
九年來第一次,她學會了給自己打氣。
明天要再變好一點。小九躺在床上,輕聲對自己說。
變好一點,再變好一點。
等她敢走出很遠的地方,等她學會搭乘軌道電車,就能去那個電台看看。
媽媽或許真的在那裡。
她一定是出了什麼事才不肯與她通電話,或許隻是受傷了,或許變成了廣播裡提到的怪物。
血腥,肮髒,身體會腐爛生蟲,蟲會生卵,密密麻麻的白卵堆積在腐臭的皮膚上。
廣播裡将這樣的東西稱為生物态異種,也叫做僵屍。
但是小九不怕。
無論什麼模樣的可怕怪物,隻要是媽媽,她就隻有撲上去緊緊抱住的想法。
“林湘一問你想不想把自己的畫挂在網上?如果有人買,那将是一筆很不錯的收入。”
男人依舊在傳話,小九積極回應着。
“我會的。”小九說。
盡管她連怎麼打開電腦都弄不明白。
她開始嘗試使用手機,利用語音條和搜索軟件學習一些最簡單的生活技巧。
…
“林湘一祝你新年快樂。”
“我會的。”小九回應着,“祝媽媽也會新年快樂。叔叔,祝你也會新年快樂。”
…
“這幾天怎麼樣?”
“一切都很好。”
“有沒有好好吃飯?”
“我在努力吃飯。”
“水電費還夠嗎?”
“我已經學會充值了。”
…
“林湘一給你找了一位心理醫生,或許你可以和他好好談談,他會在今晚12點過去看望你,記得給他開門。”
“……好,我會的。”
故事戛然而止。
足足靜了十秒鐘,電話裡的男人突然陰森的笑起來,“溺水的人最渴望被拯救,她們會把随意抛出的雜草當成救命稻草,想不想知道那位心理醫生會去做什麼?”
時潇沒有回答,像一個抓不住重點的差等生,“主人公為什麼叫小九,因為隻有九歲?”
“這麼理解也沒錯,不過還有一個更有意思的解釋。”
男人依舊在笑,笑聲之外卻傳來一陣刺耳的敲門聲。
“咚咚—”
那個故事似乎正在發生,打電話的男人就是故事裡的心理醫生,而現在,是淩晨12點15分。
“想不想知道心理醫生會去做什麼?”陰冷惡毒的聲音回響在時潇的腦海裡。
“咚咚咚——”
又是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聲音突然小了,男人像是将五官擠進了門縫裡。
“她來開門了,我聽到了她的腳步聲。”
沒心情再聽下去,時潇扣下電話,眼睛飛快浏覽着網頁。
自從污染降臨後,多數深夜電台都會選在晚上9點到淩晨12點直播,想要找到對應電台無異于大海撈針。
但有二代系統的任務提示,時潇直接搜索了“失落者”三個字。
網頁上很快顯示出“失落者”的營業信息,小字欄裡寫着開播時間:21:00~24:00。
沒錯了。
故事裡的有效信息很少,時間太模糊,不具有參考性,好在出現了一個确切的人名。
林湘一。
女員工,已亡,年齡應該在30到40歲之間。
時潇用的是安保局的工作電腦,走内網,信息檢索要比尋常網絡快很多。
屏幕上很快出現了唯一一條對應信息,她将名字與基本信息直接輸入到安保局的檔案系統,很快鎖定了目标。
林湘一,一個月前死亡,有個女兒叫溫洵,9歲。家庭地址在“深灣廊道”住宅區,距離八号公園很近。
基本對應得上。
直接挂斷男人的電話,時潇立刻撥通安保局的求助号碼,而後迅速走到窗邊,連續不斷地按下“申請發言”按鈕。
電話響了兩聲被接通,她打斷對方的問候語,“我是特派員時潇,現在被關在你們的關押室。我要報案。”
她将溫洵的詳細地址報出來,“有個殺人犯可能會在今晚12點去這個地方,現在已經過去二十分鐘了,不知道還來不來得及。”
對方似乎在記錄,但聽完時潇的話後卻并沒有着急,反而慢吞吞地重複了一遍住址,“深灣廊道121号樓3層328戶?”
“是。”時潇努力壓住心底的急躁,“可以立刻過去嗎?”
“請稍等。”
“沒時間等了!如果人手不夠可以先把我放出來……”
接聽員卻還是那句話,“請稍等半分鐘。”
時潇深吸了口氣,強迫自己耐下心,因為焦急一下接着一下按動按鈕。
沒過半分鐘,窗外突然出現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時潇擡起頭,看到行清未的瞬間,掌心習慣性地按了最後一下。
[嫌犯申請發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