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清未對這個答案并不意外。
“那就沒錯了。108沒辦法對你下手,但是12月25日依然有人死亡,以此類推,如果他這次無法對12月6日的人下手,極大概率會将目标轉移到12月5日。”
“所以我想,或許應該露出點破綻。”她沒有繼續說下去,顯然在等時潇的看法。
而時潇翻看着手機撥号記錄,還在回憶12月13日發生的事。
她沒有聽電台的習慣,更不會與電台連線,但手機裡的确躺着一通與“失落者電台”的通話記錄,時間在12月13日21點51分。
誰會用她的手機連線深夜電台?
清理異種屬于高危工作,傷亡是常有的,摔碎手機更是家常便飯。
“又碎了一部,這個月沒錢換新了,091,借你手機打個電話。”
這種事在清理局經常發生,被借手機的不止她,也不止12月13日。
時潇沒在這個問題上鑽牛角尖,确定真的有通話記錄後,很快把注意力放回案子上,“你想用12月6日的人當誘餌,抓住這個兇手?”
“留給我們的時間并不多,按照108的作案規律,下次作案時間可以确定在1月7日淩晨。”
行清未看了一眼時間,“距離1月7日還有不到47個小時,與其漫無目的的尋找兇手,不如等他主動上鈎。”
“安保局已經做了所有能做的,關押室沒辦法阻止鬼,這是我們的劣勢,但未嘗不是我們的優勢。”
時潇點了點頭。
她聽懂了行清未的意思。
安保局的努力會給108号兇手營造出一種錯覺:人們在努力拯救下一位受害者,為此不惜耗費大量人力與時間,将所有可能得受害者集中起來,給他們最好的保護。
可那又怎樣呢?
這種保護就像幼貓兇狠的露出爪子,人們自認為堅不可摧的牢籠就像脆弱的蛛網,武器是最沒用的擺設。
而目空一切的108隻會躲在暗處沾沾自喜。
越是保護就越要摧毀,看着人們所珍視的東西在眼前一點點破碎,應該會給這個兇手帶來超越其他任何事物的滿足感。
自負與對毀滅的渴望會讓他上鈎的,一旦他敢來,這位看不見抓不着的家夥就會立刻變成甕中鼈。
“我隻有一個顧慮,”行清未說,“現在你被關在這裡,我怕他會因為你的原因心生顧慮,不敢過來。”
時潇卻搖頭,“你多慮了,很少有鬼把特派員放在眼裡。”
對天敵的恐懼不是與生俱來的,而是需要經過幾萬甚至億年的進化,千千萬萬次的死裡逃生才能讓恐懼刻進基因裡,而鬼從出現到泛濫也不過短短三年。
更何況在雙方對峙中,特派員也并非每次都能充當獵殺者的角色。
“可行性有多高?”行清未問。
“應該很高,但我一般不太願意等鬼主動找上門,”時潇猶豫了一下,又說,“我想先去一趟那個電台,最好是明天淩晨,或者現在。”
“現在沒可能,”行清未想都不想就搖頭,“明天吧。”
她示意了一下牆上的《行為守則》,“你有四天的人文關懷沒有使用,加起來一共4個小時,明天我會幫你申請,但是現在不行,審批部門已經下班了。”
時潇接受的不情不願,“就不能提前放我出去?你知道我什麼都沒偷。”
“沒收到你的擔保書。”行清未用簡單的八個字回答了她的問題。
“賄賂收麼?”
“收不了。”
“…現在偷錢罪這麼嚴重?”
“不是偷錢,是偷儲值行的錢。”行清未糾正她,“如果當時在包裡找出一個币,你現在已經在死刑場了。”
“……”
“工作号留在這裡,還有疑問就自己查。”行清未離開前對她說,“有其他計劃盡管提,隻要能抓住兇手,011隊會全力配合你。”
時潇盯着行清未的背影發了會兒呆,才慢吞吞坐回電腦前,打開之前的錄音。
沙沙的電流聲中,隻能聽到她一個人的說話聲。
錄音設備錄不到鬼的聲音,但這種盲音效果對時潇來說是一種不錯的白噪聲。
她在這樣的背景音下打開檔案庫,将除了溫洵外的其他受害者信息挨個調出來,仔細閱讀了一遍,又找出了16個甚至12月6日的58個人物資料認真看了一遍。
最後,她找出了東旭的生前資料。
單身男性,32歲,幹淨的寸頭,大衆臉,沒有耀眼的成就,也沒受到過的處罰。
一個普普通通的打工人履曆,在艾默生性格别裡屬于Y3型-類男性。
此前網上曾開過一個玩笑,說可以将Y型用一個簡單的字概括——喪。
此下的分支也可以大緻組裝成“喪且”句式,比如Y1是喪且黴,Y2是喪且廢,Y3則是喪且頹……
時潇靜靜地坐在屏幕前,想象着這位半輩子碌碌無為,喪氣且悲觀的男人。
他會有潛在的反社會傾向麼?
鬼在定罪時不需要考慮行為動機,原因有兩個:
第一,污染本身具有緻病性,會使人喪失理智,進而發狂;
第二,隻要是鬼都要被處死,就像給整片區域除雜草,特派員在清理時不會認真分析哪顆草是好草,哪顆草是壞草,隻需要悶頭把這片土地清空就行了。
因此所有與清理無關的工作都屬于無用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