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他出不來,那我就進去好了。”
“于是我殺了我的父母。”
“殺他們比殺軒要容易很多,他們總會吵架,吵得兇時還會動手,我隻需要假裝他們互相下手重了一點兒,父親把啤酒瓶砸在了母親頭上,碎玻璃片紮進了母親的脖子裡,而母親手裡的刀準确無誤地紮在了父親的心髒上。”
“沒有人會懷疑一個因為一夜間痛失父母而嚎啕大哭的孩子。”
“我順利進入了福利院,見到軒的那一刻,我開心極了。”
“從那以後,我和他幾乎形影不離,我們吃同樣的飯菜,聽同樣的教育課,我恨不得睡覺都和他待在一起。福利院沒有上下床,很多個夜晚,我都會偷偷躲在他的床底下。我能感受到他均勻的心跳和呼吸,這讓我覺得無比安心。”
“我無數次想找機會殺死他,可每次都隻差一點兒。他好像知道我的意圖,送給他的藥品會不經意間出現在床底下,而我藏匿在床底的刀和利器,總會在第二天出現在看管員的桌子上。”
“我猜他不但知道了我的意圖,還和看管員聯起手來,想要抓到我行兇的證據,把我送進監獄。”
“可我有什麼錯?犧牲了父母,放棄外面自由的生活,我心甘情願與他關在一起,隻是想要解脫他!”
“就這樣,我跟了他整整二十年,實施了一個又一個謀殺計劃,可總是不成功。總有人會替他死去,而他卻總是能夠化險為夷。”
“有時候死的是看管員,有時候是福利院裡的老太太,起初他還會痛恨我,用裝滿恨意的眼神冷冰冰的看着我,可是後來,他身邊的人一個個被我害死,連他都習慣了。”
“‘劉霍,你殺人了。’他會用平淡的語氣質問我,而我每次都會回答沒關系。”
“沒關系,不論誰死都沒關系,我的目标隻有他。不論付出什麼代價,不論要花多少時間,隻要能達到目的,其他什麼都沒關系。”
“就在前幾天,我的目的實現了。”
“軒死了。”
“沒人敢靠近他,整座福利院的人都消失了,隻有我陪着他。”
“謀劃了二十年的計劃終于成功了,我想找人炫耀,卻發現根本無人傾訴。莫大的空虛感幾乎将我淹沒,我不知所措地盯着軒的屍體,忽然間想起來,我還沒有認真看過他的樣子。”
“強烈的誘惑讓我忍不住湊近那具屍體,我伸出手,輕輕掀開蓋在屍體上的白布。”
“就在白布掀開的瞬間,一張熟悉的臉驟然出現在我的眼前。皮膚慘白灰敗,雙目緊閉,那張臉我曾在鏡子裡對視過無數遍。”
“那是我的臉!”
“一張被血滲透的病曆單皺巴巴地壓在屍體下面,我小心翼翼地抽出來,看到病曆單上赫然寫着患者的名字:劉霍軒。”
“主播,我殺人了。”劉霍最後說。
聲音仿佛從電話裡鑽了出來,回蕩在靜谧的播音室裡,“主播,我殺人了。”
導播機器人最先發現異常,它立刻切斷了連線訊号,可那道低沉的聲音依舊從話筒裡傳出來,夾帶着絲絲縷縷的電流聲,聽起來更加空靈陰森。
“滋-滋滋——”
“主播,我殺人了。”
血絲從話筒裡滲出,下一秒,血淋淋的掌印猛地拍在玻璃上,一張扭曲又殘忍的臉緊貼着玻璃,兩顆眼珠同時轉動,看向玻璃外,正在接聽電台熱線的東旭。
突然,一聲槍響劃破寂靜。
本就碎裂的玻璃窗再次碎出一個大洞,時潇舉着槍,靜靜地看着玻璃窗外。
又是幻境。
108号用幻境的方式為她還原了12月17日晚上發生的事情。
那時候的東旭毫無防備,他甚至沒意識到與自己連線的東西是一隻鬼,同樣的,也不會想到這隻鬼會通過電話直接鎖定他的播音室。
辦公樓裡的人在一夜之間遇難,又在當晚零點之後,以另一種姿态爬起來,渾渾噩噩,繼續着自己生前的工作。
現在幻境被打破,在玻璃的另一端,一滴滴粘稠的血絲拉的很長,如同蛛絲般将天花闆與地面黏連在一起,剛剛還能正常交談的東旭已經變成了血偶,整個身體被血絲包裹,眼睛不知什麼時候被腐蝕幹淨,漆黑的眼眶裡,血絲像寄生蟲般纏繞扭動。
而就在他身後,一個戴着鴨舌帽的光頭青年緩緩擡起頭,嘴角噙着一抹滿懷惡意的笑,他漆黑的眼睛死死盯着另一個房間裡的時潇。
“091,”他的嗓音完全變了,黏膩的語氣卻讓時潇再熟悉不過。
“劉霍……”時潇眉峰輕輕一壓,“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