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時家裡若有人膽敢為小姐議親，哪怕隻是玩笑話她都立馬甩臉走人。我原以為王爺如此說小姐至少會鬧些小脾氣，但小姐聽完隻一味吃茶，并不接話。

那一刻，我幾乎開始懷疑小姐真如外界傳聞那般鐘意靖王爺了。

十二

等見了面，夫人和老爺似乎都對崔小姐很是滿意。

崔小姐是個高挑明豔的女子，雖不大通文墨，卻也知情懂理，與同是出身商賈之家的夫人十分談得來。

我家小姐也很喜歡這個性格爽利的大姐姐，還熱情請她在京時與自己同住。

小姐像剛和我認識時那樣，問出了崔小姐很多在西北長大的趣聞。

小姐好奇西北的飲食風物、壯觀景象，還問起大漠策馬揚沙的心情和一路南下的所聞，甚至向崔小姐打聽了初遇少爺時的心緒變化。

崔小姐還偷偷向小姐承認了，“美救英雄”的那天是她先偶然瞥見少爺，見他文人裝扮卻孤身一騎起了好奇心，才主動跟上……

小姐說崔家姐姐當真是女中豪傑、我輩楷模。

少爺逗留幾日便要回程，臨别王爺提議去西湖遊湖，說崔小姐第一次來京總要讓他做一次東道。

王爺似乎，很喜歡坐船。

宴席上，王爺提起少爺動身去蘭州前也去了金明池遊湖，那次幾人飲了酒，他還以琴聲想和、聽小姐唱了陽關曲。

崔小姐很好奇，說小姐一定唱得很好；還說少爺從不唱曲，也未見他做過什麼詩。

小姐很是意外。

事後還曾向我怒其不争地表示自家兄長竟悶騷至此，連為崔家姐姐寫的詩都從沒給她瞧過……

王爺又提到了在夜遊秦淮的往事，說少爺在金陵時矜持得很，自己廢了好大功夫才換少爺唱了一小段詞，似乎還是出自小姐之手？

小姐忙問是哪篇，少爺回說是一篇雲霧斂，去棠湖賞秋那回做的。

王爺笑了，說可巧如今正值深秋，不如聽作者本尊再歌一回？

說罷見王爺連琴都擺出來了，小姐便也不推辭，說權當為兄長踐行了。

隻聽得：

碧雲天黃葉地秋色連波波上寒煙翠山映斜陽天接水芳草無情更在斜陽外

黯鄉魂追旅思 夜夜除非好夢留人睡明月樓高休獨倚酒入愁腸化作相思淚

我想起來了，小姐誦這首詞時年齡尚小，老爺還問她何來如此羁旅鄉愁？

少爺則是事後追問了小姐很多次，是幾時開始偷偷飲酒的？

如今小姐嫣然一副少女之姿，再唱此曲，我倒是很好奇小姐曲中的相思究竟是訴給誰人聽的？

當然，我也很想壯起膽子問一問王爺，為什麼奏曲時看向小姐的目光如此柔情缱绻，竟似比少爺看崔小姐的時候還要多幾分溫柔憐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