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
上學的日子過得很快,學生時代的生活簡單規律,我對此甚是習慣。
若放在上輩子,明惜月如今不正是上學的年紀?
曆城的四季分明,有山有水、閑适安逸,晴響的天兒竟真如詩境一般、古樸雅緻。
第二年春,兄長來信說崔姐姐懷孕,我竟也是要做姑姑的人了。
自來曆城後我從未斷過信,父母從東京寄來問候、兄長也常從西北傳書。
王爺倒真如我要求的那般,從未寄來過信函。
連小萍都以為我和王爺再無可能了,對他隻字不提。
隻是她不知道的是,那陳守溪不知如何說服了兄長,讓他每次來信都捎帶上幾篇雜記。
有時他假借兄長的口吻,闡述西北各地的見聞;有時候則附帶上兩首酸詩,一看就不是兄長的筆觸。
更有甚者,一次竟寄來了篇歌頌西域歌女的骈文,什麼“雪腕搖金鈴纖腰束绛绡”,真是荒唐至極......
我那老實哥哥,怎會寫如此豔文?
不過我雖心生嫌棄,但是也不得不承認王爺筆下的大西北很美,很吸引人。
上輩子我曾去過敦煌,也曾去看過那佛國之靈秀,隻是破不全、難以遙想當年盛景。
若是能去親眼看看就好了,今世信佛者衆多,萬一那兒也有呢?
轉眼入夏,又到了曆城一年中最難熬的日子,正想往出逃。
于是我讓小萍替我找了護衛,給學堂告了假,決定一路向西、先去看望兄嫂,再去敦煌。
護衛常和是個老實寬厚的關中大漢,連明家的兩個老東西都對他很滿意。
倒不是說這明家兩個老仆待我不好,隻是我深知他們待我好、是因為我是明家的小姐,并不是為我這個人。
一次路過家中祠堂,我還偶然聽到過老頭子和祖母的派位聊天,還說母親是商人女兒、高攀了他們詩書世家的“大少爺”——即我父親,明老爺。
自此我便逐漸明白,為何母親單留這兩位老家夥在曆城看家了。
小萍一直不肯讓我出走,将我的計劃生生拖到了八月。
這年生辰兄長來信,還附帶了明顯是王爺挑的賀禮——一把折扇。
我心生疑惑,這鑲了月長石的文人扇一看便是男子所用,莫非王爺知道我如今常以男裝示人?
而我拿着扇子把玩時複又想到,此去西北,會見到王爺嗎?
去西北的路上小萍暈車很難受,隻能走走停停、順便在路上玩玩。
我逐漸發現常和這人看着粗壯、心思卻細,卻時常不經意間釋放些對小萍的關心。
在洛陽時我去看了石窟,覺着和上輩子見過的差不多。
倒是同在中原腹地的關系,這裡的一切都讓我想起東京城。
等到了長安,卻已漸生落敗之象,想來是過眼繁華終須燼。
又常和帶着于市井之中瘋狂補充碳水之餘,想起了上輩子看過的電影場面,隻歎起了“美人如花隔雲端”。
隻是這九天之上,也不見我的意中人。
就這麼兜兜轉轉的,到了金城蘭州,嫂嫂接待了我,晚上兄長方歸。
我自覺有虧,長跪在兄長面前請罪。
我其實心知他明長弦是個冷面心熱的老好人,絕不會過分責難我。
但是一年半載過去,我仰頭望着面前在西北久經風霜的兄長,竟真生出幾分感懷來,正是:
“人生不相見 動如參與商今夕複何夕共此燈燭光”。
二十五
兄長隻罰我禁足,并托付嫂嫂好好照顧我,我就在蘭州明家宅了這半個月。
待兄長帶我往出放風那天,竟然在茶坊遇上了魏成。
這小子一直對我兄長頗為仰慕,在我介紹過雙方後頗為激動地與兄長攀談了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