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
第二天醒來後我無比後悔,覺得昨天晚上的自己仿佛腦子被驢踢了......
本來好好的,自己非整這麼一出,這下怕是再見面又要尴尬了。
而且這次宿醉得厲害、頭疼不已。小萍幫我揉腦袋哄我的時候我才反應過來,自己這具身體不過是個不到十六歲的小丫頭片子。
在我的價值觀念裡,明惜月還不到能和王爺這樣的成年人發生關系的年紀。
唉,真真是喝酒誤事。
過了幾天,父親終于說服了母親,同意我去曆城。
兄長嫂嫂比我要早走幾天,就在我收拾行李細軟之時兄長跑過來找我,又來打聽我與王爺之事。
我告訴兄長,教他無需再糾結此事,我已與王爺分明清楚了。
沒成想,他明長弦又一次十分冷靜地望着我,問我果真如此嗎。
我苦笑了兩聲,回說大概是吧,問他是否已經知道了我拒婚王爺之事。
“嗯,那日我去王府找王爺的時候、他告訴我了,”兄長坐在我的茶桌前,看着我一桌子的零碎,複又問道,“這些,是你打算還給王爺的嗎?”
我點頭稱是,說自己既然不打算和他成婚,再留着他送的禮物總歸不太好。
兄長與他相識多年,估計也是多少知道些王爺的秉性,擔憂地和我說:
“隻怕,王爺他并不會收下......”他看了看頭頂搖曳着的花燈,又對我說道:
“小妹,你真的已經想好了嗎?畢竟是你的終身大事,還得考慮清楚才是。”
我突然意識到,如果我繼續和王爺維持現狀、強行不顧尴尬地繼續相處下去,隻怕總會有人認為我和他還有可能。
包括王爺自己。
哪怕我逃去了曆城,隻怕也止不了流言。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隻怕或許哪天我又腦子被驢踢了做出什麼蠢事來。
于是我書信一封,請兄長代為轉交王爺,約他走前再見一面。
我很放心,因為深知明長弦是正人君子,定不會偷看的。
是夜,王爺輕輕地來了,我沒有備酒、隻為他泡了清茶。
我鄭重向王爺施了一禮,表示先前酒醉之時對王爺多有冒犯、望王爺海涵。
聽完他笑了,說先前他也曾有失禮之處,既如此便算我倆扯平。
真能如此嗎......
王爺問我可是有什麼緊要的事要告訴他,我不置可否。
随後,我取出了藏在暗格裡的金簪,執于桌上。
“這是何意?”王爺顯然有些意外,他大概沒想到我會有這一出。
“隻是覺着,既然我與王爺未來并無談婚論嫁之可能,想來我也不便戴王爺贈的發飾,”我又将盒子向他推了推,繼續說:
“此物甚是精緻,還是等王爺贈與未來的靖王妃吧。”
王爺沒有接,問我是否打算與他自此相決絕。
我擡起頭,對他說:“我隻是覺得,我與王爺、日後還是不要再見的好。”
“其他王爺贈送的禮物,我也會一并收好送還給王爺。”
最後我祝願王爺,願他早日締結良緣,琴瑟和鳴,白頭永偕。
沉默良久,我猜王爺似乎已明了我的意思,最後竟笑了出來。
“阿月啊,”王爺沒有看我,隻盯着桌上的發簪對我說道:
“若此刻我再問一次,問你可願有朝一日嫁我為妻,你會如何......”
“那若是我,将先前曾提過的條件再問過王爺一次,難道王爺會答應嗎?”
我是在問一夫一妻之事,我知道他明白的。
“所以你當如此在意......”他終于擡起頭看我,似是真的疑惑不解。
我本來隻是想找借口,但是此時我竟然真的有些生氣。
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
這麼簡簡單單的要求,真的很難理解?
沉思片刻,王爺似是釋然般對我笑了笑,對我道:
“你知道的,阿月,我不願騙你。”
嗯,我知道的。
我也知道,縱才如卓文君,最終也未求得一心人,而我又豈配得到......
最後王爺還是沒有收下簪子,隻告訴我若是不願戴便丢了,其他的禮物若是不想要便燒了也罷。
“所以明天,我與長弦共赴西北,你也不會再來相送,是嗎?阿月。”
說罷,我最後向王爺施了一禮,權當踐行。
出發去曆城之時,我又将絕大多數物件留在了汴梁,隻帶上了那枚簪子,欺騙自己隻是不想留下後被母親發現。
又一次行水路,竟比起上次來還要更輕松些。
畢竟眼下的東京城,對我來說有些可怕,我隻想盡快遠離。
夜裡我留小萍在船艙内休息,她白天暈船太過厲害。
我自己獨自登上甲闆,看着遙遙江上的月色,想起初入京那年曾經在船上念起太白的詩,隻是如今自己滿腹小家子氣的幽怨,體悟不到這等縱橫恣肆的抒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