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
到了開封城外,我就與王爺分别了。
據說皇上聽聞王爺回朝、十分激動,親自在東京城門迎接、行降階之禮;
王爺也很是重視,特意在進外城前換了使臣朝服,還取出了先前曾豁出性命救下的旌節。
是的,在坑底找到王爺時,還帶回一面随他飄去洞穴深處、足以象征我朝形象的旗幟,是他出使時曾一直舉在手中的。
我看着他換好一身行頭、強撐着傷腿走到我面前,我有些恍惚,這還是我認識的平日裡嬉皮笑臉的王爺嗎?
一時有些愣住,直到他沖我笑了笑,讓我先回家等他。
回明府後我向父親母親告了嘴,母親見我後又抱着我大哭不停,父親隻無奈地笑笑說回來就好。
兄長要随兵部的大臣一起去迎接王爺,此刻并不在家。
而嫂嫂,不久前又添了一個女兒,還專門把小侄女抱出來給我見了面,告訴我打算給她起名子佩。
而小萍,見到我後緊緊抱住我,說這些日子苦了我了。
她大概,真的很心疼我吧。
于是我安排她和常和見面,并最後一次詢問他倆的意思。
我沒告訴她常和與王爺的事,我覺着這是我和王爺之間的矛盾、不希望因此影響他二人的關系。
最終,許是久别重逢、分外思念,這二人終于緩緩點了頭。
我于是又了卻了一樁心事。
晚上兄長回來後,我主動去書房找了他。
我主動向兄長請罪,說自己太任性讓兄長擔心了。
他明長弦卻一直低頭不知寫着什麼,把我晾在一邊、也不擡眼看我。
我沒辦法,心裡想着不如等日後再慢慢緩和關系,便決定先走。
“今日,我見到靖王爺了。”就在我出門前最後一刻,兄長終于開了口。
“王爺叫我不要怪你,還說若不是小妹你遠赴西南、此刻王爺隻怕也回不來了。果真如此嗎?”
我回頭去看他,見他臉上并無愠色,便點了點頭。
等了良久,隻見兄長無奈笑了笑,說真拿我沒辦法。
我确認兄長此次并不打算再責怪我後,便施禮回房了。
回去的路上我不禁念叨着,王爺果然是,一諾千金啊。
又過了幾日,兄長說要去靖王府探望王爺,主動問我要不要同去。
我有些意外,但想到也有些天沒收到王爺的消息了,便換裝跟了上去。
這還是我第一次去靖王府,而兄長卻早已經熟門熟路了。
靖王府位于開封城西北方向,從城外西山下的水渠引水穿園而過,園子裡錯落着幾處獨門院落、别具匠心,還栽了許多高低有緻、争榮疊翠的花木,别具匠心。
看着不像親王府邸,倒像一處精緻典雅的園林,移天縮地、尺樹寸泓。
鐘頻帶我和兄長去了王爺的書房,然後就和常和一起退守在書房外。
“長弦,阿月,你們來了?”王爺笑着招呼我們坐下,自己坐在書房床邊的榻上喝着茶,湯色看着像上次從我那兒順走的那罐。
“見過王爺,下臣寫妹今日專門來探望王爺,祝願王爺你......”沒等兄長說完開場白,王爺就沖他扔了個蘋果,叫他少來這套。
“王爺,你的腿傷好了嗎?”我沒大沒小慣了,也懶得行禮就直接走上去問候他。
“好多了,皇兄找了整個太醫署會診,還命我卧床靜養、半個月不許出門。”說完他又親手遞了我一個蘋果,我接住後聞了聞,像是關中的蜜果。
“王爺還是要注意身體,小心為上。”兄長勸解王爺時竟然也擺出了一份說教的語氣,讓我有些吃驚。
“好了,知道了。皇兄找人看着我就算了,如今你也倒來管着我了?”王爺笑着,又一次示意我們坐下。
于是兄長坐在了王爺側首,而我則搬了把凳子坐在他們旁邊。
接着他二人又聊起了西南的戰事,我有些無聊,于是一邊吃着蘋果、一邊端詳起王爺的書房。
王爺的書房很是雅緻,牆上挂着琴、榻上的小幾焚着香。
遠處的書桌上是一幅未畫完的山水畫,遠遠看着像是西南的山系,許是這兩日畫的。
房内三面牆都開了窗,今日天氣甚好,從格子窗望出去能看到園中的靜谧湖水,也能瞥見鄰水的水榭亭台。
時不時有微風吹進屋内,天高雲淡、序屬三秋。
“阿月,想什麼呢?”王爺向我遞了杯茶,我才反應過來剛才走神了。
于是我接下茶杯道謝,回複他說:“第一次來王府,好奇欣賞下王爺的書房罷了。”
王爺聽罷笑了笑,假裝沒看見兄長在他喚我阿月後不太自在的神情。
“哦?說來也是,這是你第一次來靖王府吧?覺着我這裡如何啊,可還入你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