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上還寫了什麼?”驕陽将難言的情緒抛在腦後,繼續問道。
“貪婪,無可奈何的貪婪。”暮月告訴她。
“貪婪、貪婪,是啊,那些王公貴族,哪個不是錦衣玉食、奴仆成群?依舊毫無停頓地化身禽獸,為了采玉,害的周遭百姓家破人亡、終日勞作。”
驕陽越說越氣,咬牙道:“怎麼就無可奈何了?既然貪,那就打。”
“如果罪惡是人都貪念造成的,不處置貪念,罪惡怎麼停止?罪不停止,你如何算作奈何?”暮月語氣緩慢。
驕陽愣住了,一動不動地僵在那裡,過了會兒,翻過身,說:“這個問題我要好好想想,這個問題有點難。”
沒多久,驕陽的呼吸漸緩,暮月将窗戶關上,又離開房間,輕盈地躍到屋頂,盤腿坐下。
鳳華宮,岩林轉了轉手上的扳指,說道:“這事,給使臣說明便好,他們應該不會怪罪。”
“怎麼好?人家認定了她能找到東西,我們說找不到,他們能信?”戚容坐在左側,不冷不熱道。
“這叫什麼事兒?找不到就是找不到,這還能怎麼辦?”岩林的眉頭一直沒有舒展。
“唉,怎麼就遇到這種事了。”戚容有些頭疼地撫了撫額頭,說:“先拖一拖吧,也許會有轉機,這孩子戾氣越來越重了,這樣下去可怎麼得了。”
岩林這下不說話了,戚容疲憊地回了寝室,岩林猶豫片刻也跟了上去。
清晨,花草上的露珠剛剛散去,封衍獨自一人來到荷花台,高台階之上,驕陽已經在那裡等候多時了。
荷花台既無荷花也無水,而是由青粉綠藍白五色之玉雕刻拼接而成,腳下盛開着粉色荷花,荷葉擁簇,湖水為底,每走一步,仿佛有水紋蕩開。
“公主考慮好了。”封衍坐在驕陽對面,笑着問道。
“你覺得這裡怎麼樣?”驕陽問道。
“美不勝收。”封衍歎道,從這裡往下看去,晨曦照在上面,玉面上散着光暈,仿佛置身于仙界蓮台之上。
“你眼裡這美不勝收的高台,是我要贖罪的一生。”驕陽語氣平淡。
封衍微微皺眉,安慰道:“即便沒有公主,玉礦也會被發現,否則公主不會預言到,玉礦被發現,就一定會開采,其中辛勞定會傷人,或早或晚的事,誰也改變不了。”
驕陽擡頭看向天空,封衍對她的過往如此了解,此行準備之充足,如細密的網,罩在王城之上,她居然幾次幻想能夠逃離。
“我要說的是,如果不是你的到來,我已經去做我該做的事,你耽誤了我的事,所以有些話我要說在前面。”驕陽說道。
“公主但講無妨,隻要我能辦到。”封衍鄭重地說道。
驕陽道:“我幫你找到東西,查明真相,此後不能再做糾纏,也不能算計逼迫。”
封衍皺眉道:“可若是事情變得更加離奇,如果我們需要公主幫天下百姓避禍呢?”
驕陽道:“這是兩碼事。”以後是否需要她,和他們不能糾纏她,是兩回事。
“公主,如果遇上普通人難以解決的問題,如果危害甚大,如果很需要你,到時候已經不是你我能控制的了。”封衍直言。
驕陽淺淺吐出一口濁氣,說:“我在言國還有事,這裡的人和事才是我的責任,如果你們解決問題的方式,就是将我困住,那不如先替我解決言國的問題,這樣我有的是時間為你們做事,順便也當作我報恩了,你們也更放心,如何?”
“五萬石糧食難道不夠嗎?”封衍問道。
驕陽扭了扭脖子,說:“這是另外一個條件,我要十萬。”
“八萬。”封衍折中道。
驕陽面不改色地看着他,封衍無奈道:“好,十萬。”
“十萬還足以解決問題嗎?”封衍思索着解決這個問題需要付出的價碼。
“當然不,我要他們豐衣足食、安穩度日,不被官僚、小吏、地主欺負。”驕陽說道,如果封衍能做到,那她多幹點活也無所謂。
封衍苦笑,說道:“公主所說,是史書中聖明君主治下的景象,天時地利人和,少一點兒都不行,而且此事更多的是言國的治理問題,北玄如何插手?恐怕矛盾重重,弄巧成拙。”
“如果公主不介意,可以将言國歸于北玄,我會禀奏父王,封公主為鎮國神女,厚待王室中人,言國地界的一切人和事給予最優待遇,我也會對這裡的治理付出最多的精力,公主以為如何?”封衍提議道。
“你在說笑嗎?”驕陽隻覺得内心受到沖擊,強國就是如此嗎?
封衍回過神,連忙拱手道:“還請公主見諒,封衍失言了。”
驕陽對這荒誕的情形失聲而笑,無言以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