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戟王最後到底做了退讓,讓牧荊與戟王一同去太樂府。合歡散曲譜戟王依舊不願松手給牧荊,說是怕星宿堂的殺手盯上她。
加上劉貴妃率禁軍闖入鎮海宮一事,戟王幹脆把牧荊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戟王于太樂府處理公事,牧荊便在隔壁聽樂工們練習奏曲。
此刻,牧荊便好整以暇地,一邊品着茶,一邊聽曲。
樂工們正如火如荼地練習,特别是琴師們,身負演奏合歡散的重任。
不愧是世間至絕琴曲
─合歡散。
如輕雲蔽月,流風回雪,玄風入松,跌宕優婉。耳聽此曲,腦中煩惱全散。有種把四季山川河海都品嘗一遍的感受。
戟王讓多名琴師學合歡散,再從其中一個挑選最優秀的一名。目前看起來,有個叫趙玉面的琴師暫時領先。
趙玉面是太樂府中最年輕的琴師,約莫三十。他本來在太樂府表現平平,無甚出奇。
偏偏他聽過師衍演奏過合歡散,對此曲又念念不忘,熟悉度遠勝其他琴師。于是在這次奏樂中,趙玉面拔得頭籌,其餘琴師隻能仰望他。
趙玉面生得玉樹臨風,斯文俊俏。修長玉指彈奏合歡散時,寬袖随之起舞,不疾不徐,姿态甚是風雅難得。
牧荊聽見好些宮女在旁竊竊私語,頗有愛慕的意思。會彈合歡散,生的也不錯,重點是沒有像大部分琴師弄瞎雙眼。
難怪被注目了。
一曲練習完畢後,趙玉面徐徐起身,朝牧荊行禮。
他的嗓音也挺文潤有禮:"王妃見笑,臣彈得可還行?"
在師家小姐面前彈奏其父名作,趙玉面有種忐忑不安的感覺。
牧荊拾起一塊糖糕,不怎麼在意地模樣,略擡眉:"趙大人過謙,你技法精湛,琴藝高超。若家父還在,定會對你贊譽有加。"
趙玉面微微颔首,他聽得出這話敷衍的成分居多。
權貴之人,向來把琴師當做娼優,趙玉面說在意也不是很在意。
隻不過,眼前的戟王王妃有着驚人的美貌。
穿着一襲質輕如雲色澤斑斓的紗袍,窄腰修身,淺笑時不經意流露出妩媚,還有一雙會勾人的眼。
流落歡場的女琴師他平生見過不知凡幾,但像戟王王妃這般脫俗嫣然的,他頭一次遇見。
于是趙玉面有些情不自禁地,前進幾步。
牧荊渾然不知趙玉面此時是什麼傾慕的眼神。昨夜戟王纏着她,睡眠不足,昏昏欲睡。
她無心留意聆聽周遭聲響,當然此刻太樂府裡很是嘈雜,琴笛蕭瑟樣樣皆來,她也辨識不了。
待戟王自遠處瞧見時,趙玉面已蓦然伸出手。
"住手!"
戟王淩厲嗓音自後頭響起時,牧荊吓一跳,但并非戟王的關系,而是她被人輕點一下臉頰。
風馳電掣之間,牧荊眼前被鑲嵌入一個高大黑影。
戟王一手遮住身後的人,很是不悅:"趙大人,你這是在做什麼?”
趙玉面似是恍然夢醒,驚慌求饒:“三皇子恕罪,臣見王妃臉上有芝麻粒,一時忍不住想幫她,便……唐突了。"
牧荊摸了下嘴邊,果真有粒芝麻籽。
戟王寒着一雙眼,鋒利的目光落在趙玉面該死的手指頭。
戟王充滿威懾,一字一句地道:"王妃高貴,豈是你能唐突?”
剛才戟王尋找牧荊的身影時,遠遠看到趙玉面離她咫尺,伸出狼手不知要幹嘛。
更可惡的是,趙玉面的嘴唇幾乎貼上去。
要不是他腳長,他的女人就要被輕薄。
想到這,戟王目光更加淩厲。
“殿下恕罪,下次不敢了……” 趙玉面重重跪地,神情極度惶恐。
若不是念在趙玉面即将在盛宴上演出,戟王隻怕當場就剁掉他的指頭。
"滾。"戟王牙縫中吐出。
趙玉面瑟瑟發抖,逃也似地退下。
"殿下是怎麼了?如此生氣?"牧荊假裝不解。
她确實沒意識到趙玉面湊近,但不過是碰個臉,倒也不在意。
在星宿堂操練時,男女無大防,更多時候,為了任務,竊聽暗殺,擠在一處貼身相黏,是常有的事。
戟王嚴肅地看着她:"他膽敢靠你如此近,怎能不氣?"
牧荊低頭:"是我疏忽了,沒能事先察覺。"
戟王視線落在她嫣紅的唇上,想到他們差點被另一個男人碰觸,不由得更來氣,聲音便不知不覺拉高。
戟王相當不滿:"你向來聽力好,怎麼沒聽出來?"
牧荊扭手:"太樂府吵雜,我一時辨認不出..."
她不過是假作自責,戟王竟還真怪上她。
戟王見她委屈模樣,略心軟下來:"也罷,不是你的錯。"
雖說身為他的王妃,本該謹守禮法,遠離任何外男。
但念在她想學習合歡散,他勉為其難地允許她抛頭露面。
再說,誰讓她生得要眇宜修,是觊觎她男子的錯,不是她的錯。
戟王餘光,瞥見趙玉面竟又偷瞄牧荊。
戟王眸底有閃電交迸。
這姓趙的敢找死。
礙于宴會隻剩下六天,他抽不開身,不可能時時盯着登徒子。
隻得勒令木槿守好她家主子,不得再讓趙玉面,還是别的牛頭馬面什麼的,再靠近他美麗柔弱的王妃。
戟王語氣如利刃,他的命令不容許被質疑。
木槿謹慎小心地稱諾,再不敢擅離牧荊。
因為,若不過是為貪吃拿個糖糕,導緻趙玉面有機可趁,而被戟王捅了個對穿,也太冤了!
戟王這男子,木槿看了一小段時間,也算是看明白。
平常還算正常,雖說性格凜然強橫,離經叛道,但到底還摸得出章法。
可面對他的王妃時卻截然不同。
反覆無常,忽冷忽熱,所謂關心則亂便是如此吧?
除此之外,戟王在氣頭上時,格外桀傲狠酷。
顯然他在氣消後,後悔成分居多。
但若是在他後悔前被捅死,也沒大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