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思淺起身穿衣,揣好特令牌,将那把黑鞘刺刀别在腰間,趁着深夜來到暗廠訓練室。
訓練室内,刀刃淩厲的聲音持續了半個時辰。
待她墨絲淩亂地推開門——
霎時,一聲“嗷嗚”的狼嚎震天響。
雲思淺倒吸一口涼氣,慌亂之中,刺刀自掌心脫落。
随即轉身就跑。
也顧不得路線,完全受求生欲驅使,看到出口就往裡跳。
可怖森然的狼嚎聲持續不斷。
她跑,狼也跟着跑,憑借敏感的嗅覺,很快就聞到了她的方向。
直到被逼到死角。
前方沒路,背後的狼正在逼近。
這一刻,雲思淺無比後悔方才的大意,失手丢掉了那把黑鞘刺刀。
這刀是那日跟暗衛厮殺時挑選的。
在場人都以為,她選了這把不起眼的刺刀是為了以武力震懾衆人。
實際上他們不知道,那把刀,實際上是魏陵州的刀,名叫罡敖。一般人分不出來,以為隻是普通的刀,實際上人間寶物自古以來都是華而不實的。
黑鞘刺刀看似粗糙,卻鋒利無比。
乃是西瀾流傳千代的至寶。
就像那日的雲思淺,身着素白,不像燕東廣和朗纓穿着暗衛服。
看起來像一朵潔淨純白的雪蓮花,實際上她最毒辣。
叮——
不遠處,刀鋒出鞘的聲音響起。
逼仄的死角陷入詭谲的沉寂,緊接着,一具輪廓高大的模糊身影,從暗夜幽黑中逐漸顯形。
看清男人淩厲的骨相,微弱光線掃過那駝峰鼻梁,映在牆壁上。
雲思淺深籲一聲,随即問道:“你何時養了狼?”
腳步聲徐徐靠近,回音陣陣入耳,每一下都滿滿的壓迫感,沉穩得可怕。
燈盞亮了。
雲思淺聽到魏陵州的話,看到昏暗幽光落在男人的半張臉上,登時有些口幹舌燥。
隻見魏陵州摸了摸狼頭,将黑鞘刺刀甩給她,雲思淺擡臂攥住,随即頭頂懸浮着男人沉穩的聲線:“狼忠貞,一生隻認一個主人。”
雲思淺後背緊貼着牆壁,聲線發抖,似乎夾雜着一絲反擊,她道:“主上說什麼呢,是一生隻有一個妻子吧。”
魏陵州輕哼一聲,看着她害怕的樣子,仿佛有些不屑一顧,他再次抽出黑鞘刺刀,“怎麼,這麼晚,還在練功?”
“是啊,還要多謝主上。”雲思淺眼波微動,那雙眸子也随着魏陵州的動作回了神,最終目光落在黑鞘刺刀上,“将這寶物賜予我。”
“誰說本王要送給你?”
“主上将此刀呈在人前,用意昭然若揭,不是嗎?”
魏陵州微微一笑:“下個月,西瀾城即将迎來比武大會,已定好在天仞宗舉辦,若你能用此刀奪魁,本王就考慮将它送給你。”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雲思淺表面冷靜,心底惶恐。
她不明白,這麼晚了,他為何要來訓練室。
還帶了一隻狼來吓唬她。
腦海中一閃而過朗纓說過的話——
…“因為蠱王太殘忍了,殺得人太多了。”…
…“阿淺,你可曾想過離開這裡,令尋他處?”…
…“西瀾城之大,也不乏其他明主,為何非要是他?”…
…“昨夜我偷截了一封暗廠秘閣的書信,下個月,西瀾的比武大會在天仞宗舉行,三大派會以聯姻方式交換一些奴籍之人……”…
雲思淺抿了抿唇,拳頭再次捏緊。
如果有的選,她才不會留在一個惡魔身邊。
可是如今這個局面,她花了太多心思,好不容易熬到祁先獻祭,段離離城,魏陵州越發信任,逐漸放下防備,她不想将這五年的努力付之東流。
雲思淺離開牆壁,身體墜落,坐在冷冰冰的地上。
她不相信他真的舍得買掉自己。
培養了五年的暗衛,怎能說送人就送人!
“主上,您拿我當什麼?”
魏陵州:“你想做什麼。”
雲思淺又問:“莫非主上待我,與朗纓她們是一樣的?”
魏陵州一愣,随即冷言應對:“你在這裡五年了,自然知道暗廠的規矩。方才你說的話,本王就當沒聽見,若再有下次,你就不用來了。”
她知道“不用來了”的意思。
魏陵州沒有跟她開玩笑,她也隻能閉嘴。
正要起身,忽然,她雙手抱住頭。
“好痛!啊啊啊啊——”
雲思淺像個蝦米似的将自己蜷縮于死角。
密密麻麻猶如針刺般的痛陡然襲來,從心髒直竄到頭顱,蔓延全身……
狼嗷嗷嚎叫,被主人狠狠踹到一邊。
魏陵州回首,眸光一凜。
他知道,這是蠱毒發作的征兆!
“主上……”
昏暗的視野被撕裂。
雲思淺蜷縮着,眼裡看到的他都是重影,痛到仿佛眼珠子掉出來。
她趴在地上,崩潰地嘶吼。
“我受傷,不小心發了高燒,引起蠱毒發作……”
“蠱王殿下!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