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我偷截了一封暗廠秘閣的書信,下個月,西瀾的比武大會在天仞宗舉行,三大派會以聯姻方式交換一些奴籍之人……”
朗纓不忍心說下去,她已經能看到雲思淺微變的神情,最後心一橫,說道:“蠱王,他要把你賣給風宴臣。”
這消息宛如晴天霹靂,落到雲思淺頭頂,劈得她眼冒金星,腦瓜子嗡嗡響。
啪!
猛地一掌拍到榻沿。
雲思淺眼底閃過寒芒,拳頭都硬了。
西瀾三大派:千蠱門、夢魇堂、天仞宗。
風宴臣是夢魇堂堂主,也是魇教教主。
想到這兩年千蠱門風言風語頻繁,雲思淺聽到過不少閑話。
大夥兒私下裡竊竊私語,說她被夢魇堂堂主看上,為了西瀾三大派和諧,說不定哪天蠱王高興,就真要把她賣掉了。
起初雲思淺并不在意,畢竟是流言。
她一個女人,功夫能夠橫掃千軍,且坐在指揮使位置上,眼紅不服者比比皆是,若她挨個較真,豈不是沒完沒了。
密信攥出皺褶,她用力喘息平複情緒。
如今想來,流言好像不隻是流言。
她大意了!
等等……
難道這幾日魏陵州不露面,就是在忙這些。
他要賣掉她?
她前腳還在替他效力,後腳他就要像處理垃圾似的處理掉她。
還是賣給西瀾城最風流放蕩的男人!
雲思淺自嘲一笑。
蠱王行事,果然不讓人失望。
暗廠有規定,暗衛不許動情,但是并不禁止男女亂搞。
可是如果不幸染病被發現,就會被處決,防止傳染給别人。如果男女寂寞尋個床伴,雙方意亂情迷時,有一個有歪心思,就會趁機殺了對方。
暗衛大多是奴籍,主人可以随便買賣,送出去給貴族當玩物。
雲思淺雖武功高強,但終究是個殺人工具。
更何況,千蠱門從不缺人才。
雲思淺已經二十六歲了,且自幼患有寒症,再過幾年,若她老了,身體不中用了,就會有更年輕的頂替。
見她小臉煞白,朗纓急忙安慰:“阿淺,你别哭,距離比武大會還有一個月,我們有時間!”
雲思淺攥緊密信,塞進中衣口袋,深呼吸,一擡手,示意朗纓别說了。
“信都寫下了,還能怎樣?”
她心想:為何這麼急着送我離開,難道他還在懷疑我……
朗纓喃喃道:“阿淺,你……”
西瀾城衆人皆知,風宴臣宮裡養了一大堆女人,麾下全是女信徒。
魇教教主神出鬼沒,據說武功深不可測,可以揮一揮衣袖,撂倒數十位壯漢。
風宴臣專修的桃花劍法——
此劍法輕盈飄逸,萬花叢中過,粉白花瓣簌簌散落,馥郁馨香之氣浸染了血腥的劍鋒,仿佛是一霎那間,對手就死于這醉生夢死的幻覺中,倒在地上的瞬間,眉心血肉模糊,或者中口呈現出漂亮的血洞。
而風宴臣隻穿白衣,他從血腥中掠過,滿身貴氣的純白不沾染一點鮮紅。
任憑朗纓繪聲繪色地描述,雲思淺依然面不改色,一點都沒有将此人放在眼裡,甚至笑出了聲:“這種武功真的存在嗎?傳奇話本杜撰的還差不多。”
朗纓就知道她不會相信,特意将保管好的劍譜抽出來,蹑手蹑腳地塞給她。
雲思淺翻開一看,差點給撕了。
原來這桃花劍術是魇教祖傳武功秘籍,若想修得好,需要捕獲各種漂亮女子,通過一陰一陽,合并共修。
一旦進入魇教的女子,就是入了淫窩,恐怕會被他豢養在酒池肉林中,當成發洩教具,最終被榨幹身體而亡。
這象征着爛桃花獨門武功,名叫“九淺一深”。
因過于詭谲荒淫,一經問世,便遭到各路習武之人的謾罵。
然而風教主不在意,他專心研究秘籍,最後竟真練就了一身絕世奇功。
若真被風宴臣抓去練功……
雲思淺下意識摸了肋骨。
烙印的疤痕紋路清晰。
真疼。
她不知自己做錯了什麼,要被主人賣掉,還是賣給那個夢魇堂的混世淫.魔。
這麼多年夢魇堂對外恭恭敬敬,卻将内部護得很死,進入魇教的信徒需要層層篩選,謹慎考核,确定無誤才可入魇教。
雲思淺不知道風宴臣的武功到達何種程度,而他在的地方,甚至連卧底都安插不進去。
總之,夢魇堂對她來說是神秘的。
***
當晚,雲思淺心情不佳,就沒有留朗纓。
她靜靜地躺平,又想起魇教教主。
這個傳聞中的混世淫.魔,教派裡供他玩樂的女信徒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他怎會缺女人,估計是别有所圖。
隻是雲思淺不明白,自己好歹也是魏陵州床上的人,這狗男人真是不嫌帽子綠。
換個角度想,他不在乎她,隻是利用她,就像她不喜歡他,隻是想殺他。
大家在這罪惡的環境下生存,各憑本事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很公平,不是嗎?
可如果真的離開魏陵州,她身上的蠱毒,他會替她解嗎?
夢魇堂什麼情況,風宴臣什麼脾氣,她去了能不能生存,能不能收到皇上的暗令,都是未知數。
自從無信烏鴉之事被段離捅出,雲思淺就再也沒有看到給她通風報信的烏鴉。
上次的暗令是祁先收的,現在祁先不在了,下一次的暗令該怎麼辦?
雲思淺掏出那包裝滿薰衣草的香囊,指腹撫摸蕭馭之的名字,自言自語道:“莫非皇上會再找一個細作……”
罷了,與其自怨自艾,不如趕緊做兩手準備。
雲思淺藏好了朗纓偷來的密信,早早躺在榻上歇息。
直到後半夜,也沒有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