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這話,雲思淺再也無法冷靜,她用盡全部力氣,推開風宴臣。
準确說不是她推的,是風宴臣松開手,放掉了她。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雲思淺說,“我愛我的主上,永遠都不會改變。”
風宴臣笑了笑,将她身上的純白狐裘掖了掖,給她壓好風,防止着涼。
做完這一切,又抱緊了她,按在懷裡,拇指劃過她臉上的刀疤:“好,你愛他,都聽你的。”
“……”
“雲姑娘,你睡着的時候,我已用内力為你療傷,你的武功很快就會恢複的。”
風宴臣像哄嬰兒似的,一下又一下拍着她的肩膀,“你不願意的事情,我不會勉強,你想愛誰,盡管去愛。我不是魏陵州,也不是蕭馭之。”
雲思淺:“你究竟是何人?”
風宴臣若有所思,半響,他手臂微緊,将她往懷裡帶了帶,“那張冰山雪蓮圖,是我畫的。我的母親是先帝的蓮妃,你和她很像,看到你,就好像我娘還活着……”
雲思淺不再說話,風宴臣繼續說:“你有心事,可以和我說,今夜隻有我們兩個,我隻想讓你安心,不會給你任何負擔。”
“雲姑娘,你還在怪我,是嗎?你怪我那日在蠱師殿,将無音符用在你身上,如果你因為而受罰,那便是我的罪過,我……”
“你果然在千蠱門有眼線。“雲思淺語氣生硬,眸光冰冷。
“既然你知道,何必問我,還是說,雲姑娘沒有屬于自己的眼線?”
風宴臣看着雲思淺的眼睛,見她阖眸不言,便說:“你是他的暗衛,魏陵州不會把你讓給我的,除非你願意跟我走。”
也許是風宴臣的狐裘太暖了,還散發着香薰的味道,她聽到自己想聽的内容,閉上眼睛,吃飽喝足後,早已昏昏欲睡。
火堆噼裡啪啦燃燒着,她眼皮子打架,最後閉上眼睛,就這樣沉沉睡去。
這一夜,是她被捕以來,睡的最好的一次。
雲思淺睡了很久,待她醒來,卻發現一個眼眶嘴唇黢黑、渾身是血的人正在拉她。
被慕容天仞關了這麼久,雲思淺還未從這些天的恐懼中走出來,一時間驚魂未定,隻見身後的風宴臣擡腳一踹,給這人爆了頭。
那人五官模糊,七竅湧出黑血,一看就是中毒了,衣着破爛不堪蓬頭垢面的樣子,像極了走火入魔的武癡。
風宴臣擋在雲思淺身前,擡腳踩住那人的頭,卻見那人在地上扭來扭去,看到風宴臣容顔的那一刻,他喊了聲:“六殿下?!”
随即,他艱難地舉起手裡一塊牌子,“殿下饒命,我是錦衣衛,奉皇上之命,來刺殺蠱王的!”
看到牌子,風宴臣眼睛一亮,喃喃道:“玄門司的人。”
雲思淺一怔,想起前些日子同魏陵州在蠱室,幾個錦衣衛被俘虜,還被下了蠱。
如此看來,此人是逃出來的。
“皇上的細作,無需偷偷摸摸。“風宴臣笑道,“活着的還有誰?”
“隻有我一個,其他人被蠱毒折磨,死得慘烈。”
風宴臣哼道:“殘忍。”
親眼看着曾經的同僚自相殘殺,又想起十年前蠱王叛逃,朝廷掀起軒然大波。
錦衣衛義憤填膺,開始批判魏陵州的惡行:
“他是玄門司的敗類!他殺了那麼多弟兄,卻不知悔改,居然跑到西瀾城為非作歹,将來皇上收腹西瀾,不殺他不足以平民憤!!雲家乃是皇商,也是當今聖上的表親一族,我們奉命保護雲府,誰知蠱王喪心病狂,他帶領陸彪一行人,殺了雲府全家,他們五個有辱師門,不配做錦衣衛!!!”
“不知全貌,怎能信口胡言?”風宴臣似笑非笑,“據我所知,當年的蠱王是整個玄門司功勳最高的錦衣衛,他夜以繼日工作,接過的委派數不勝數,為玄門司盡心盡力,甚至都沒有娶妻。”
這話說出,錦衣衛啞口無言,半響,才道:“沒錯,人是會變的。”
“當年的他說過,幹我們這一行,早已做好為國捐軀的準備,若娶了妻子,有了兒女,不僅是個拖累,還容易遭遇賊人報複。”錦衣衛嗤笑,“誰能料到……”
“百戶變賊人,鎮撫上三品。”
風宴臣笑了笑,沒再多言,将一包草藥丢給錦衣衛:“回去複命吧。”
并給他指了條路,“從這裡走,到了沙漠,我的人會在那裡接應。”
送走了錦衣衛,天空已然放晴。
雲思淺一襲純白狐裘,站在洞口,回眸看了風宴臣一眼。她的傷已經緩解了,雖然還是很痛,但武功底子深厚,控制身體穩定沒有問題。
“所以,你還是要走。”
風宴臣從身後擁住雲思淺,伸出手臂,在她的視野處五指張開,四道陽光灑在他們的臉上,“魏陵州就那麼讓你放不下嗎?”
雲思淺推開他,冷冷開口:“風教主,你可知千蠱門弟子是如何活下來的?我身體裡,有他下的蠱,若離開他,我隻有死路一條。”
“五年前,我以前朝貴妃的身份,遠嫁西瀾王,新婚當天,夫君慘死,我從貴族變成賤民,西瀾殿血流成河,我是在屍山血海中活下來的。當他闖入西瀾殿,将我擄走的那夜起,我就回不了頭了。”
“在這個地方,我是蠱王的暗衛,我們有契約在身,是無法改變的事實。”
她承認,十年來從未有一人像他這般懂自己,風宴臣的溫柔令人如沐春風,與他相處,像是在寒冬裡泡溫泉。也許這樣的溫暖終會消散,但卻能享受當下。
雲思淺脫下純白狐裘,遞給他:“時辰不早了,我該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