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轉念一想,她能這樣天真爛漫是好事,倒也不必像自己這樣揣着舊事耿耿于懷。
李斯年從小就很寵着妹妹,在母親去世後更甚,所以他甚至能接受李傾諾不與自己同仇敵忾。
那根刺,紮在他心裡就夠了。
許之轉身見到李傾諾,明顯愣了下,很快就意識到了是誰,禮貌地輕輕點頭示意了下,然後拿着自己的水杯無聲地上了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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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斯年幫着李傾諾把行李搬到她房間,二樓有三間卧室,李斯年在最裡側,旁邊是李傾諾,隔着樓梯再另一頭是許之。
“哥,剛才那個男生就是許阿姨的兒子麼?”果然,一進屋關上門,李傾諾就迫不及待的開口問了。
“嗯。”
“他長得好像那種漫畫裡的美型男!”李傾諾說着,從書櫃裡捧寶貝似捧出一本冊子,并不翻開,隻是指封面:“瞧,是不是!”
李斯年原本隻是敷衍地看了一眼,卻微微愣住。
别說,還真挺像的。
很難有人能長得像漫畫裡的人。
畢竟隻有在二次元,美麗與英俊這兩種八竿子打不着的氣質才有可能完美糅合在一個角色身上,因為那是虛構的、是帶着幻想的。
實際三次元次元的男生,美麗稍多往往會覺得偏向中性、稍少又沒有了那種類似驚鴻一瞥、動人心魄的觀感。
但許之是個例外。
李斯年眼前浮現出他前天在講台上自我介紹的模樣,錢霆身邊小弟說的沒錯,他的确好看的像個娘們。
但要李斯年覺得,也不能形容說這人就是有女生的觀感。
因為他哪怕是無聲的站在原地,幹幹淨淨的少年感都撲面而來。
李斯年回過神來,覺得自己這樣仔細揣測一個男生的容貌氣質,實在有點怪異:“你這點心思,能不能放在學習上?”
李傾諾癟癟嘴,她小升初的考試成績其實還不錯,但年級第十三名在從有成績排名開始就永遠排在第一名的李斯年面前,明顯不夠看。
于是趕緊轉移話題:“哥,許阿姨……”
“你不用操心,我來想辦法。”李斯年說着伸手揉了揉李傾諾的頭,力道一點也不輕,和搓狗頭差不了多少。
李傾諾龇牙咧嘴的把腦袋挪出魔爪:“不是,我這幾天想過了,許阿姨他們住在這裡也沒什麼的,真的!爸爸開心就好,我還希望……”
“他憑什麼能開心。”李斯年聲音突然冷了幾分,他站起身,“媽媽永遠停在2012年了,憑什麼李宇還能開始新的生活?”
李傾諾心裡揪着,張了張嘴,卻沒能說出話來。
李斯年丢下一句“早點休息”,轉身出了門。
李傾諾望着房門發怔,剛才那句因李斯年打斷而沒能說完的話,其實是:我還希望哥哥你能開心。
但她有時候會覺得,哥哥好像永遠都不會再完完全全的開心了。
他心中有一塊區域上了鎖,偏偏又由他自己置于極其顯眼的地方,開啟和釋懷的鑰匙随着媽媽的離去而下落不明。
這麼些年來,她總想試圖修複爸爸和哥哥之間的關系,能解開哥哥的心鎖。
甚至有段時間,她以為隻要順着哥哥的意思,去做那些能讓爸爸難過痛苦的事,那麼哥哥就能開心。
事實卻不是這樣,無論李宇是開啟幸福的新生活、還是在破碎的過去沉淪,李斯年都不曾真正的、純粹的、完整的開心。
他想要的一直都是媽媽回來,但那是注定不可能的。
大家都心知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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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斯年回到卧室,心裡有點堵得慌,拿起手機,想找方行舟打會遊戲,卻看到六班微信群挂着99+的消息,熱鬧得很。
這是同學們私下拉的、沒有老師的班群,平時每天也有人聊天,但很少短短幾小時就聊這麼多的。
李斯年有點強迫症,點開後往上拉到最初的消息,一個微信名是“許”的人被拉進了群。
應該就是許之了,看聊天記錄是班長黃錦婷在班級通訊錄裡找到的手機号,一搜就搜出來微信,于是拉進群,對新同學表示了熱烈的關心與歡迎。
這一群半大不小的孩子,大多都是現實中多少有點拘謹、在網上就可以毫無顧忌放飛自我的類型。
很多女生趁這機會在群裡和許之搭話,還有人好奇他為什麼要在高三這麼重要的節點轉校來育德。
然而許之發言很少,寥寥數語淹沒在聊天語句中,大概是“家庭原因”、“慶城人”、“謝謝”之類。
或許是看出他并不是善談的人,于是群裡的聊天話題很快就轉向了别處,大家七嘴八舌聊東聊西,最後停留在孟暢暢說“我這周六過生日,請大家去名流KTV唱歌”的消息上。
孟暢暢似乎家境也不錯,一個班五十多人,全都去KTV,得開最大的豪華包廂,更别提飲料餐食的支出。
有人請客出去玩,大家自然是非常開心,李斯年在一陣“預祝暢暢生日快樂!”的刷屏裡,鬼使神差的點進右上角的群成員詳情頁面,手指停頓在名字是“許”的頭像上,頭像是一片空白。
或許是出于好奇,他點開放大,果然就是一張純白色的圖,倒是挺符合許之一向給人安靜無害的觀感。
李斯年剛想退出界面,不料指尖抖了抖,拍上了許之的頭像。
熱鬧的群聊裡赫然出現一句新提示:李斯年拍了拍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