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穩和顧佑安父女倆都覺得要跟張家人好好處,遠親不如近鄰,身邊就有個厲害的大夫,簡直是求都求不來的好事。
今年冬月二十一是冬至,趕在冬至前兩日,顧穩夫妻帶着大女兒去了趟松江城。
一家三口在松江城歇了一晚上,隔天下午回來,背了滿滿兩背簍東西,其中就有一背簍凍海魚。
杜氏選了三條海魚出來,給田家兩條海魚叫顧文卿送去,她親自拿了條海魚去張家。
杜氏是個會說話的,況且婦人間能說的話多,杜氏才去張家頭回,就跟張世南的妻子劉氏一見如故了。
杜氏送了條海魚過去,劉氏回贈一碗自家做的大醬,說是自家做的醬好吃,無論是炖魚、炒菜、做湯都很好。
别小看大醬,劉氏做的大醬放的鹽多,鹽在這兒是很值錢的,一碗大醬當作回禮也不便宜。
借此兩家有了來往,又隔得近,杜氏去了張家兩回,劉氏有空也帶着做了一半的布鞋過來顧家說話。
劉氏過來,杜氏自然歡喜極了,兩人坐一處說話,一個做布鞋一個補衣裳,說說笑笑,半下午就過去了。
傍晚劉氏歸家,杜氏親送到門口,等人走遠了,關上院門回來,杜氏才說:“你們劉嬸嬸也是命苦,有孕時碰上流放,路上孩子沒了,又傷了身子,除了大的那個,這些年再沒懷上一個。”
“娘,劉嬸嬸的大兒子多大了?叫什麼名?”知道張家一家三口人,顧佑安隻見過劉氏。
“叫張隐山,今年十五了,比你哥小一歲。”
也就是說,當初流放時張家的大兒子十歲。那時候張世南作為流犯既要開荒,又要照顧才流産不久的妻子,還要照看十歲的幼子,想一想就覺得艱難。
“張叔不是太醫嗎?松江城裡肯定缺大夫吧,他怎麼不去給人看病?”顧文卿覺得,當大夫肯定比種地能叫家裡人過得好。
“你張叔自己不願意,估計是因為流放的事情心裡有疙瘩吧。”
顧文卿覺得不好,有疙瘩歸有疙瘩,可明明能讓一家人過得好些,何必帶着妻小自苦?
知道張家是這樣的情況,顧文卿對張家頓時沒興趣了。
不管顧文卿對張家是何種态度,人的本事不會因任何人的低看或是高看有任何不同。
當天半夜,田大郎焦急跑來顧家敲門。
“是誰敲門?”
“顧叔,是我,我娘将才突然腹痛難忍,我來問問嬸嬸有沒有什麼法子能治?”
顧穩和杜氏頓時清醒了,兩人連忙起身穿衣裳。
杜氏連聲喊壞了壞了,腹痛之事可大可小,聽田大郎這般說,杜氏斷定是急症,隻怕要遇到難事了。
顧佑安也起來了,利索穿好棉衣就跑去廚房。
顧文卿忙喊道:“安安做什麼去?”
顧穩急跑去院子裡打開門,田大郎進門急道:“我娘下午時就說肚子不舒服,以為是中午吃多了就沒在意,誰知道半夜突然又疼起來,捂着右下腹疼的冒汗。杜嬸嬸,你可有法子?”
“你個傻小子,我就會認些常見草藥,這病我哪裡會治啊。”
田大郎頓時紅了眼眶,轉身出門,道:“麻煩杜嬸嬸去我家跟我爹說一聲,我去鎮上請大夫。”
顧穩趕忙攔住他:“何必去近就遠,咱們村裡就有大夫。”
“誰家?”田大郎着急地一把握住顧穩的胳膊。
“就我們鄰居張家,張世南原是太醫院的太醫,他肯定有辦法。”
“太好了,簡直太好了!顧叔,我……”
“你别擔心,我現在帶你去張家請人。”
顧穩帶着田大郎去敲張家的門,這時候顧佑安跑出來,懷裡裝着治腹痛的藥,除此之外還有一盒金針。
杜氏一看到金針就知道這是安安外婆的東西,她連忙道:“不一定用到金針,就算要用,張世南那兒應該有。”
“張世南流放到這兒,這些年又回避當大夫,我看他那兒恐怕沒有。”顧佑安把金針塞給她娘:“這套是家裡備用的,您拿去,萬一用得着呢。藥不一定對症,實在沒法子您再想法子給白嬸嬸吃。”
這一路白氏對她不錯,顧佑安不希望白氏因為缺醫少藥沒了命。
顧文卿抱着穿好衣裳的妹妹出來,杜氏見了就罵人:“大半夜的這樣冷,你把阿萱抱出來作甚,萬一受涼生病了,看你爹不打你。”
顧文卿正想說給阿萱穿好衣裳了,阿萱突然打了個噴嚏,顧文卿趕忙抱着妹妹進屋。
杜氏接過金針揣懷裡,又把治肚子疼的藥揣兜裡:“你進屋睡覺去,我從外頭鎖門。”
“好,等白嬸嬸好了,您回來跟我們說一聲。”
“知道了。”
顧佑安回屋,脫掉外衣上炕休息,阿萱滾到她被窩裡,打了個哈欠:“姐姐,白嬸嬸怎麼了?”
“白嬸嬸生病了。”
“白嬸嬸要吃苦藥呀。”
隻要能治好,吃苦藥倒是小事情。
顧文卿皺眉:“張家那個雖是太醫,他們家沒有藥,就是看出是什麼病也不好辦呐。”
“咱們家有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