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烈的争吵聲在耳邊響起。兩兄弟大打出手,老女人在旁邊打滾撒潑,年輕女子唯唯諾諾,雖然一個字也沒聽懂,但岑清絡覺得頗為精彩,這就是像電視裡的民生調解欄目,還是現場版。
啧啧啧,果然是農村,就是這麼沒素質,打架鬥毆,和他心裡的下等人一模一樣。
直到那醜八怪男人抓着鋒利的碎碗要砸向農家漢子,岑清絡這才緊張起來,他喊了一聲:“小心!”
“砰——”漢子一個側身,碗四分五裂。漢子雙眼通紅,他看着眼前“張牙舞爪”的大哥,再回頭看了一眼岑清絡,像是下定什麼決心一般,突然不管不顧地沖到了岑清絡的身邊,岑清絡還沒反應過來,就猛地被那漢子攔腰抱起。
“你——”岑清絡驚呼,他剛想說些什麼,漢子便低下頭,用蹩腳的普通話說了三個字:“跟我走。”
夜晚的冷風吹過耳後,岑清絡瞳孔放大,他的面前明明是一張被打成豬頭樣的臉,可這“豬頭”語氣強硬,眸子裡是少見的倔強、堅硬。明明這是個這輩子沒有出過大山的漢子,可岑清絡居然被他怔到了。
等岑清絡回過神來,漢子已經抱他到了隔壁的屋子,這個屋子比原先的那個還要破,床隻是一塊木闆,窗沒有遮擋物,不停地漏風。岑清絡擡頭看,他甚至看見了鳥窩。
……
今天也是想回家的一天。
岑清絡馬上将腦袋低下,決定眼不見為淨。
“對、對、對不起。”漢子仿佛又恢複到平時那懦弱,老實的樣子,他将岑清絡輕輕地放在床上道:“這裡是俺爹留給俺的舊屋子。”他們家其實有兩個屋子,兩個屋子挨得很近,大一點的院子裡是新屋,小的則破舊的老屋,這裡很久沒人常住了,由于豬圈髒,一直連在老屋子後面。
很早之前,他們老爹還沒死之前,其實就已經分好了家,舊屋子歸方郅,新屋子歸方原。田歸方原,豬歸方郅。隻是因為方原不願意種地,他們就一直一直沒分家。
剛剛那麼混亂,情急之下,方郅什麼也不管了,他用方言大喊了一聲:分家,就頭也不回地帶着岑清絡出來了。
“你們剛剛在吵什麼。”岑清絡看了一眼床,還算幹淨。他扯過被子蓋住腿,看向坐在身旁的方郅。
“俺們家裡一直有些矛盾,沒啥子……”方郅眼神閃爍,避開岑清絡的目光,他不太想要這個漂亮的歐米嘎知道自己大哥龌龊的心思。
“切。”這一看就知道沒說實話,算了,他們的家務事自己也不感興趣。岑清絡偏頭望向農家漢子鼻青臉腫的臉道:“為什麼隻有你說的話我能聽懂?”
除了之前在小診所的那個醫生,隻有方郅講的話岑清絡是能聽清楚的,其他人說話他都感覺在聽天書,這裡實在是太山區了,口音太重,說話像嘴裡喊了一口痰,還微帶一點卷舌。
明明隻是一個普通的問題,農家漢子的耳垂卻泛起了詭異的紅,岑清絡還沒反應過來,坐在身旁的漢子突然蹲下身子,整個人鑽進灰撲撲的床底。
岑清絡吓了一大跳,他剛想開口,下一秒漢子就從床底下鑽了出來,手裡拿着一本闆磚一樣的書籍,書破破爛爛的,缺頁裂口,可看上去很幹淨,紅色的封面似乎被仔細擦過,雖然帶上了歲月的痕迹,但也看得出原先的主人很愛它。
這是一本字典。
方郅小心翼翼地将字典遞給岑清絡,他的瞳孔彎成了一條縫,嘴巴露出明晃晃的白牙,在鼻青臉腫的容貌裡,岑清絡居然看到了幾分純粹,仿佛手裡捧的是什麼絕世珍寶,而不是一本字典。
“俺一直、有在學習。”方郅怕岑清絡嫌棄自己身上髒,他蹲在岑清絡的跟頭,将字典遞到岑清絡的眼前。
“這是俺的名字。”方郅翻開F的那一頁,再翻開Z的那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