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墨心中斟酌片刻,謹慎地回道:“娘娘,皇上目前尚無旨意。”
“虞内侍不必多慮,本宮并非那等小氣之人,不過是随口問問罷了。想來虞内侍還有要務在身,本宮這兒便不多留你了。”
言畢,她輕輕揮了揮手,示意侍女将兩人引了出去。
虞墨緩步踏出内殿,一股涼風撲面而來,他不由頓住了腳步,暗暗思忖,貴妃娘娘究竟是何用意。
這時,貴妃娘娘那歡快的聲音從身後殿内傳來。
“蘭翡,快拿近些給本宮瞧瞧,真是個好生可愛的小家夥。”
聞言,虞墨微微垂下眼簾,眸中一閃而過的笑意被悄然斂去,随即帶着随從内侍大步離去。
殿内,蘭翡雙手捧着雕花木籠,款步上前。
“娘娘,奴婢聽聞這白鵲乃新羅國的祥瑞之鳥,價值連城,皇上以此讨娘娘歡心,可見心中有多重視娘娘。”
嚴時清聽聞此言,笑吟吟地瞧着蘭翡:“怎麼,這是覺得你家娘娘心胸狹窄,慣愛拈酸吃醋了?”
蘭翡面上不禁泛起一抹紅暈,忙不疊地解釋道:“娘娘怎會如此,奴婢隻是不解,娘娘明明并未……為何還要那般說?”
嚴時清輕笑一聲:“傻姑娘,這世上哪有男人能接受自己的女人不在乎自己呢?”
說罷,她伸手輕輕敲了敲蘭翡的額頭,眼中滿是寵溺。
“以後有什麼想問的,私下裡盡管直接問本宮,用不着揣測忖度。”
蘭翡連連點頭稱是,一旁的竹瑤卻忍不住揶揄道:“娘娘,您這是把在南鸢姐姐那兒偷師學來的,還有話本子上的招數,都親身實踐上了吧?”
嚴時清被戳破了心思,面上不禁有些尴尬,趕忙矢口否認道:“胡說,本宮哪有!”
言罷,嚴時清自己也忍不住抿嘴笑了起來。
俗語有雲,人生如戲,全靠演繹。
她必會将大雍最受寵愛的貴妃娘娘這一角兒,演到人人都信,方才算作圓滿。
坤甯宮内殿之中,檀香輕煙袅袅,殿内溫暖如春。
皇上與皇後正圍坐于桌旁用午膳,那琉璃鍋子熱氣騰騰,香氣四溢,虞墨與春華兩人侍奉在側。
待膳畢,皇上接過皇後親手遞來的黃色錦帕,邊輕輕擦拭雙手,邊與皇後商議起裕王的婚事來。
“裕兒如今已年滿十八,也到了該選王妃的時候了,皇後,你替裕兒好生挑選挑選,争取年前把裕兒的親事給定下來。”
聽聞皇上有意為裕王賜婚,皇後臉上頓時露出了難以掩飾的喜色,笑靥如花。
“多謝皇上,那臣妾便在宮中舉辦一場冬日宴,邀請些适齡的女子進宮來,讓裕兒好好瞧瞧,皇上意下如何?”
皇上聞言,随意揮了揮手,笑道:“一切就按你的心意來,看着辦便是。”
聖駕離去後,皇後輕輕擡手,示意春華取來一本裝幀精美的冊子。
那冊子中記錄的,正是上京都中所有與裕王年齡相仿、待字閨中的高門貴女。
雖看似厚重,實則經過層層篩選,合适的人選已所剩無幾,僅餘下幾位佼佼者而已。
然而,既是舉辦冬日盛宴,自然要做得體面周全,事關裕王選妃,該有的排場與規矩,是斷斷不能少的。
皇後沉吟片刻,心中已然有了計較。
她吩咐道:“春華,冬日宴就定在下月十五,邀請冊上所列的女眷進宮赴宴,本宮定要為裕王挑選一位稱心如意的王妃。”
春華應聲稱是,忽地想起一事,便謹慎地開口提醒道:“娘娘,那新羅國進獻的美人,皇上雖安排其住進了儲秀宮,卻似乎并無将她納入後宮的打算,您說,這美人會不會最終被許給裕王?”
皇後聞言,面上笑容微微一滞,心中暗自思量,皇上有意在年前選定裕王妃,或許當真有将這位新羅美人賜給裕兒的心思。
平心而論,其實皇後心中,更願意這位美人入宮做一名妃子,而非被塞進裕王的後院。
邊疆小國進獻的美人,一旦進了後宮,也不過是個供人賞玩的玩意兒罷了。
可若是由聖上親自賞給了裕王,那便是聖恩浩蕩,縱使不喜,也得好生供養着。
思及此處,她不禁蹙起了眉頭:“春華,你瞧着,皇上究竟為何不願将這位美人納進宮來?”
春華小心翼翼地回禀道:“奴婢瞧着,似乎是因為貴妃的緣故。新羅國此番除了進獻美人,還獻上了白鵲,皇上第一時間便派人将白鵲送去了承乾宮。聽聞貴妃還特意過問了新羅進獻美人一事,皇上知曉後,龍顔大悅,想必是因此對這位美人有了這樣的安排。”
皇後聽聞,不禁嗤笑一聲,語帶諷刺地說道:“這是上了年紀,反倒動了真心不成?呵,當真是「老房子着火,一發不可收拾」啊。”
說罷,她又輕歎了一口氣:“罷了罷了,一個異國女子掀不起什麼風浪,若真賜給了裕兒,那收下便是,倒也無需憂慮。”
春華在一旁恭敬地附和着,一時之間,殿内氣氛倒也顯得頗為和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