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段郁這人挺混，他不學，他也不讓餘歲好好學。

不是弄出點奇怪的動靜，就是裝作不經意蹭一下餘歲的胳膊肘，黑色自動筆在本子上拖出長長一道印記，餘歲這會兒是真生氣了，小臉變得生動起來，一雙眼睛透亮，圓溜溜地瞪着段郁。

要發不發火的模樣，真可愛。

段郁看着她，臉上絲毫沒有一絲打擾到她的抱歉：“餘歲，咱倆說什麼了。”

什麼亂七八糟的，餘歲蹙了下眉。

段郁扯了下唇，提醒她：“你今天，和明天，都——”

話還沒說完，就被餘歲打斷，匆匆提起外套往樓下走。

段郁雙手環在胸前，盯着那道氣沖沖的背影，唇角彎了下。

段郁開車把人帶到了市區裡的一座遊樂場。

正是休息日，遊樂場外人滿為患，兩人來得有點晚，這會兒連個停車的地都不好找，不過段郁車技好，最後硬是把車停進了一道窄縫裡。

下了車，熱浪一卷一卷滾過來，餘歲怕熱，擡手試圖遮住火辣的光線，段郁不知道從哪兒弄來一個小風扇，一股腦戴到她脖子上。

涼快兒了，餘歲心情比剛才能好點，也願意和段郁講話。

“你帶我來這兒幹什麼。”

段郁：“沈旭前兩天買了兩張票，然後有事兒就給我了。”

其實這票是段郁從沈旭手裡搶來的，這遊樂場一年四季遊客絡繹不絕，票都是一秒售罄，段郁不喜歡紮人堆，覺得在人群裡蹭來蹭去，跟個蟲子似的。

不過呢，他也不是不可以勉為其難那麼一次。

餘歲聽他這麼說，就不再問了。她不喜歡浪費東西，于是順從地跟着段郁朝遊樂場裡面走。

裡面的人很多，像是紮進馬蜂窩，叽叽喳喳的，段郁皺着的眉頭就沒舒展過，這小孩子也太能鬧了，滾來滾去差點滾到他身上。

段郁想，他以後可不能要小孩，怕是還沒活到98就被吵死了。

餘歲正在看剛剛入場時工作人員給的那張遊樂園地圖手冊，手冊上的線路規劃和地标都特别清楚且簡明扼要，這對她一個路癡來說簡直是太友好不過了。

餘歲這會兒挺開心，她已經好久好久都沒來過遊樂場了。

段郁剛擦完褲腿上被一破小孩蹭上的冰淇淋，就見餘歲眼睛巴巴地望着他。

喉結滾動了下，聲音是他都未曾發覺的啞：“幹嘛。”

“我們能去坐過山車麼。”

餘歲把手機捧到段郁面前，眼睛很亮，眨啊眨，特别像剛剛那破小孩哭着求她媽再給他買根冰淇淩的模樣。

不過餘歲要比那破小孩讨人喜歡。

餘歲這是在向她撒嬌麼。

這麼一想，段郁忽然沒忍住，扯唇笑了下：“餘歲，你都多大人了，嬌不嬌啊。”

臉刷的一下就紅了，餘歲有些失落地放下手機。

以前餘父姜母在的時候一有空就會帶餘歲去遊樂園玩，餘歲記得小時候的那個遊樂園沒有這個大，但裡面也有一個過山車，不過那會兒餘父姜母根本就不允許她玩那麼危險的項目，是以餘歲到現在連過山車的座椅的邊都沒摸過。

餘歲受傷的模樣瞬間刺痛了段郁的眼，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說：“我沒那意思。”

餘歲又高興起來，不過想必是在外人面前不習慣袒露自己，表情有些克制。要不然，段郁猜想，餘歲這會兒應該高興得眉梢都翹起來，然後一路蹦蹦跳跳沖到過山車那邊去。

“先等着。”

段郁再回來的時候手裡多了根冰淇淋：“拿着。”

冰淇淩好大一根，上面堆着三個不同顔色的冰淇淩球，一定很美味。

餘歲舔了一口，然後朝段郁笑了下。

段郁在心裡暗嗤一聲，一根破冰淇淩就把餘歲高興成這樣，小孩可真好哄。

遊樂場很大，每個遊戲項目之間都有一定的距離，雖然有纜車，不過因為人多基本是排不上号的，不過段郁看起來并不着急，就這麼一路陪着餘歲來到了過山車這裡。

像過山車這種刺激項目一般都是遊客的心頭好，因此排隊的人巨多，長長一條都可以環着遊樂場跑兩圈了。

太陽這會兒也辣得厲害，段郁的臉上微微沁出一層薄薄的汗，不過不影響他帥氣的臉，光是站着排對的這五分鐘裡，就有不下十個女生上前來要聯系方式。

段郁呢依舊高冷，話都不多說一句，眼神往餘歲身上一搭，那幫女孩便紅着臉離開了。

但也有那麼一兩個不死心的，非纏着段郁要聯系方式，這個時候餘歲便會特别體貼，裝出和他不熟的樣子急着給别人騰地方。

段郁氣笑了，直接撈住她的手，把人往懷前帶。

不是熱了要吹風，就是渴了要喝水，反正就是可勁兒折騰餘歲。

落在外人眼裡，就是一對膩歪的小情侶，久而久之也便沒人敢上前來找段郁了。

隊伍行走的十分緩慢，半天才前進三米，餘歲怕段郁等太久，于是問：“段郁，要不我們玩點别的去吧。”

段郁擡眸看了她一眼，聲音很懶：“餘歲，别委屈自己。”

心尖似是被燙了下，餘歲眼眶有些熱。

以至于後來每一次難過的時候，餘歲都能清晰地記起這一天。

金燦燦的陽光下，有個少年曾對她說，他說：餘歲，别委屈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