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府,湖心亭。
蕭京墨端起夜風特意為他泡好的梅花茶,淺嘗一口後,眯眼看向亭外波光粼粼的湖面,輕歎道:
“自從恩師失蹤後,我們這些同門師兄弟,已經很久沒有這麼惬意的坐在一起喝過茶了。”
他、顧峰、陸今安都是林國棟的門徒,曾經都在一起學習過,也度過了一段令人難忘的時光。
“是啊,要是老師當時願意和陸某一起去望京生活,估計現在還是好好的。”
說這話的時候,陸今安看向蕭京墨的眼神裡充滿侵略,仿佛是想讓他承認當初留下林國棟是個多麼錯誤的決定。
片刻的停頓後,他繼續追問道:
“蕭兄,你覺得呢?”
熊熊烈火、接連不斷的爆炸聲,實驗室發生意外那天的情形在蕭京墨腦中不斷回想,午夜夢回間,他也無數次的問過自己,要是,那天他不是在路上耽誤了點時間,收到老師的短信,便立刻趕去實驗室,是不是,就可以阻止悲劇的發生?
可,哪怕他在夢中努力了千百回,睜開眼的那一瞬間,毫無知覺的雙腿就會将他拉回現實,他還是一個坐在輪椅上,什麼也做不了的殘疾,林老師也依然躺在病床上,一動不動。
他什麼也改變不了!
握在手心的茶杯發出“咯吱”的脆響,溫熱的茶水順着裂縫流淌出來,燙濕了掌心,也拉回了他的神思。
他疑惑的轉頭,打量了一眼陸今安,對方不知何時,已經切換到副雲淡風輕的模樣,好似,剛才對他步步緊逼的人并不是他一樣。
“留在長樂城是恩師自己的抉擇,我們誰也左右不了,若是能夠重來,蕭某倒真的希望陸兄能帶走他。”
作為堅定的唯物主義者,他并不相信會有穿越或者重生這種事情,可,此刻,他又無比希望,世界上真的會存在這樣的事情,那他是不是就可以認為,他的恩師,此刻也在世界的某個時代、某個地方存在着。
突然,一個風塵仆仆的身影穿過長長的走廊,快步跑進湖心亭,“咚”的一聲跪在地上,焦急禀報道:
“禀城主,黃公公帶人來了,正在正廳等着您和林小姐。”
蕭京墨看着突然出現的夜雨,眼中并沒有半分錯愕,與他對視一眼後,便轉頭看向陸今安,邀請道:
“陸兄要不要一起去看看,萬一……”
他的話沒有說完,眼中卻有萬千期望。
最後,在他的不停遊說之下,陸今安終于同意一起去正廳,在路上幾人還遇到了,剛好從後院散步過來的林筱冉。
“今日怎麼就你一人?那些伺候的奴才呢?”
陸今安看見孤身一人的林筱冉,率先開口問道。
“叔父一家蒙冤入獄,我内心實在惶恐,想着一人出來透透氣,也就沒讓她們跟着。”
對上那雙疑惑的眼,林筱冉回答的情真意切,仿佛再多說一句,傷心的淚水便會滑落。
“如此說來,傳話的丫鬟怕還沒找到你,那剛好我們一同去正廳,黃公公在等着我們。”
蕭京墨适時出聲,打斷了陸今安還想追問的念頭。
“是有叔父家的消息嗎?”
說着,林筱冉越過擋在兩人中間的陸今安,快步走到蕭京墨跟前蹲下,拉住對方的手腕,激動的詢問道。
“大抵是的,等去看看就知道了。”
他反手攙扶起林筱冉,審視的目光掃過對方的臉龐,他依然記得她以前的模樣,瘦瘦小小的,好似營養不良一樣,後來,在林老師的日夜督促下,才日漸豐盈,褪去了青澀,長成了大人的模樣。
他以為她會一直無憂無慮的,可惜,造化弄人。
就像小時候的她隻需要一個洋娃娃、或者一條新裙子,便能開心很久,後來,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小女孩要的越來越多了。
“是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嗎?蕭哥哥為何這般看着我?”
輕柔的聲音中帶着一點驚慌,她迅速掙開蕭京墨的手,雙手在自己的臉上一通亂摸,結果不小心将唇上的淺紅口脂蹭到了臉頰,顯得狼狽不堪。
“原本沒有東西,現在染上口脂了。”
說着,他指着對方的臉頰提醒道,林筱冉擡手擦了好幾下都沒有擦幹淨,陸今安執起一方絲帕緩步上前道:
“不好讓貴客等太久,不如蕭兄先過去,陸某幫林妹妹處理一下,便趕過去。”
蕭京墨掃了兩人一眼,一個信誓旦旦,一個躲在寬闊的臂膀後面,看不到表情,但他知道,她不出聲那就是默認,所以,沒有再說什麼,帶着人先行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