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子白連忙答應下來,一瘸一拐往外走。
太醫也告退離開、說回去熬藥,蔡慶忙不疊跟着退出了營帳,帳内隻剩下昏迷不醒的溫催玉和手足無措的衛樾。
衛樾想先給溫催玉蓋上被子,但溫催玉腰腹處的衣衫被血浸濕了不少,衛樾剛掀過被子,又擔心就這樣給溫催玉蓋上,血衣貼在身上,他會更不舒服。
而且等盧子白回溫催玉的營帳拿了幹淨衣裳來,又要掀開被子給換,一蓋一掀的似乎也不好?
于是衛樾放下被子,在床邊踱了幾步,站定在床頭,蹲下來看着溫催玉的臉。
幾息後,他屏氣凝神、小心翼翼擡起手,用指腹蹭了蹭溫催玉的眼角,輕輕擦去那裡殘留的淚珠。
然後他看着溫催玉在睡夢中仍然微蹙的眉頭,蒼白的臉色、唇色,心想——老師很脆弱,身體不好,吃不了疼,也受不了氣,這兩種情況都會讓老師掉眼淚。
但老師也很厲害,才學過人、果敢無畏還有七竅玲珑心,能在刺殺逃亡的時候敏銳發現刺客的異樣并加以利用。
唯獨的“缺點”就是性子太好……
聖人心,菩薩面,對待之前那麼混賬的他都能耐心十足。
“老師,我以後不混賬了,再也不惹你哭了。”衛樾輕聲呢喃,“也不會再讓你受傷……我不要再像今日這樣沒用了。”
衛樾看向溫催玉被包紮起來的左手,想了想,把自己的右手并列放了過去。
他右手上的傷已經掉痂得差不多了,隻剩下還待時日恢複的淡淡疤痕。
衛樾看了看,有些想要把疤痕切開、讓右手再度血肉模糊的沖動,這樣和老師受傷的手放在一起,才比較像樣。
而且他害老師受傷,也該受到懲罰才對……
不過,他之前故意撕掉痂痕、讓傷口再度滲血那次,氣到老師了,老師肯定不樂意看他這樣做……衛樾抿了下唇,有點遺憾地挪開手。
以後再找機會吧,他想。
“陛下,奴才把公子的衣裳拿過來了。”盧子白掀開門簾走了進來,怕驚擾了溫催玉,所以聲音不大。
在溫催玉面前,沒那麼多規矩,所以盧子白一直是自稱我的。
但他今日來到圍場後觀望了下,覺得陛下好像脾氣不太好,也不太喜歡他,所以他還是小心着點吧。現在公子也還昏迷着,他要是一句話不對讓陛下厭煩了,都不知道怎麼求救……
聽到盧子白的聲音,衛樾神色一冷。
一想到老師維護過這個瘸小子,衛樾就滿心不爽。
不過……老師也說過,如果面臨險境,會先救他,這個瘸小子不能和他比。
衛樾想起這個,才舒服了點,對盧子白說:“過來給老師換上。”
他也不想讓這個瘸小子接近老師,但他又知道自己沒伺候過人,現在老師人事不省經不起折騰,所以隻好暫時委曲求全,容忍了這個小仆先幫老師更衣。
但出乎衛樾意料的是,他的忍辱負重居然沒派上用場——因為盧子白抱着溫催玉的衣裳,有些糾結,但還是說了實話。
“陛下,公子在家中都是自己更衣的,奴才沒為公子換過衣裳。奴才力氣大,經常控制不好力道,這會兒公子又昏迷着,手上還有傷,奴才怕動作生疏傷到公子,所以……可不可以喚其他宮人來,先幫公子換衣裳?”
盧子白越說越心虛,覺得自己好像在玩忽職守、推卸職責。
但他又是真擔心自己笨手笨腳弄巧成拙,畢竟之前見公子咳嗽,他幫忙拍了下背,都把公子拍得躲開了……
所以隻好實話實說了,盧子白又接着彌補道:“奴才以後一定好好學會給公子更衣……”
衛樾蹙着眉頭,心想老師就是太心善,所以才會讓這個一無是處的小仆跟在身邊。
“衣裳給朕,朕給老師換,你出去。”衛樾伸手。
他本以為這個小仆以前伺候過溫催玉更衣,那這會兒再多一回也沒什麼區别,但沒想到沒有。既然如此,那衛樾就不想讓盧子白、也包括其他人來碰溫催玉。
他自己來,雖然也是生疏,但小心一點慢慢來,總不會出差池的,他又不是連衣裳怎麼穿都不知道的蠢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