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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盡是洛陽人舊墓(10)【捉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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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皇宮昭明殿外,武帝已經醒了過來。等太醫診過脈,他沒有第一時間見秦後和四個兒女,反而把文武大臣們叫進去一個一個說話。

秦後大概等了一個時辰還是沒等到宣召,便不打算繼續等了,站起身打了個哈欠就自顧自回宮睡覺。小輩們見了她離去的身影面面相觑,卻不敢妄動,隻能繼續留在側殿等着诏令。

秦後所出的安王和河洛公主湊在一塊小聲說話,時不時擔憂地看向内殿。

太子雖然和壽王雖然都是先皇後生的,但關系卻并不是很好,坐得也遠。

屋子裡氣氛緊張得很,偏偏皇太孫年歲小不懂事,小聲吵鬧着要去放紙鸢。

太子氣他煩人,直接捏起一塊糕點堵住他的嘴,臉色沉沉——父皇可以在此時不宣見其他人,卻不能不見他。

他是儲君,這種時候不見他,别人會怎麼想?秦家一黨會怎麼想?

不過下一瞬轉個念頭,想到今日隻有他可以帶着兒子來,又有些暢快。

這般氣憤暢快攪和在一處,讓他不舒服得緊,直到小太監跑進來說虞國公夫人和虞逢林來了後,他才微微歡喜起身,“孤快一年沒見過舅母和逢林了,這就去迎迎他們。”

壽王身子自出娘胎就不好,一副病恹恹的模樣,聞言也站起來,“我也去。”

但安王和河洛公主已經跑出去了。

兩人隻比虞逢林少兩歲,當年在姑蘇的時候就經常跟在他屁股後面玩,三人是有些情分在的。

不論現在虞家和秦家關系如何,兄妹兩都記挂着他的身體。

太子瞧見這一幕嗤然出聲:“這種時候,安王裝什麼呢,逢林可不太願意見到他。”

壽王沉默看他一眼,什麼話也沒說,隻加快了腳步。

虞國公夫人和虞逢林住在郊外,一路快趕,還是來得晚了些。安王和河洛公主遠遠站在高階上瞧見了人,連忙大聲喊,“五哥!”

虞逢林雖然在家裡排行第三,但當年武帝卻給兩家孩子都依次取了逢字輩,兩家子嗣是一塊論的次序。

虞逢林已經許久沒聽見有人喊他五哥了。他擡起頭,正好瞧見安王和河洛飛奔而來。

等兩人到了跟前,他又發現自己得揚起腦袋才能跟兩人對話,便笑着道:“如今,你們倒是比我高了。”

安王眼睛酸得很,“五哥,你别開玩笑了,你永遠都比我們高。”

河洛看見他的斷腿就已經忍不住捂嘴哭泣:“五哥,自姑蘇一别,我們快有十二年未見過了。”

十二年前,也就是天元十六年。那一年,敵軍攻入姑蘇城,她和哥哥險些被殺,是一向斯斯文文的虞逢林揮出了人生中的第一刀,砍掉了敵人的頭顱,這才救了他們的命。

也是那一年之後,虞逢林參軍走了,一直在外打仗,隻有偶爾路過姑蘇城才會匆匆來見一面,給他們帶些禮物。

但河洛每次都沒跟他碰上面。本以為等新朝建立後能在一塊說說話的,結果雲州一戰虞逢林的腿斷了,回洛陽後便一直在郊外莊子裡休養,不曾見過他們。

直到今日才算是見到了。

安王兄妹頗為心酸,悶聲道:“五哥,你是不是生我們氣了?”

至于氣什麼,雖然未曾說明,但大家心知肚明。

雲州之戰雖然以督軍蘇長河謊報軍情結束,但私下裡也有人說這事是彼時同樣在雲州的秦國公設計的。

安王曾去質問過母後和舅舅秦國公,但他們都一口咬定沒有做過,母親甚至道:“沒有證據,就空口白牙地傳了出來,我還懷疑是虞國公誣陷的!”

她怒道:“你舅舅平白遭了誣陷,别人不相信他,你還不相信麼?逢善,你要知曉,你阿父為你取的善字是為了讓你良善,而不是蠢笨。”

舅舅也歎息:“我一生征戰,從來都是光明磊落,誰知道臨了臨了,卻被虞舍之這賤人潑了一身髒水,如今正是百口莫辯的時候——逢善,這也是我想讓你一定赢的緣由。若你輸了,史書任由太子一黨書寫,你阿娘和我,便一個是毒後,一個是奸賊,是要遺臭萬年的。”

安王想到這裡就被壓得喘不過氣,也知曉自己剛剛的話實在是愚蠢冒昧。于是連見到虞逢林的歡喜都少了一些,沙啞着聲音道:“五哥,我來推你去内殿吧?阿父要是知曉你來了,肯定是要先見你的。”

虞國公夫人方才一直站在後頭靜靜聽着,聽到這裡才道:“安王殿下,臣婦推就好了。”

安王還要堅持,卻見太子和壽王已經到了。

他臉色就變得不好,帶着妹妹後退一步,站到了另外一側。

此時,太子見了虞逢林這般模樣已撲了上來,抱住他傷戚道:“你當年走時隻有我肩膀高,聽聞你要參軍,我急得不行,卻隻能在家裡等你。結果等到你回來,卻又一直不肯見我們!逢林,你怎麼就如此狠心!”

他說得動情,壽王想要上來看看虞逢林的腿還被他一把推開,反而将自己的兒子抱起來放在虞逢林的腿上,“這是我家小子,麒麟。”

虞逢林抱着太孫笑了笑,再看向已經變得生分的太子和壽王,以及連掩飾不滿都不願意裝一裝的安王和河洛,目光微凝。

經年一别,十年生死,他們之間發生了太多的事情,确實已經是物是人非了。

他便低頭摸了摸皇太孫的手,輕聲道:“我先去見過陛下再來與你們叙舊。”

果然武帝聽聞他來了,急急地揮退其他人讓兩人進殿來。等見了虞逢林的模樣,他心神悲戚,撐起身子過來撫摸他的腿,“逢林——朕對不起你父母啊!”

三個兒子都是他帶出去的,結果一個都沒全須全尾的回來。

虞國公夫人連忙勸道,“陛下,不要傷了身。”

武帝卻眼眶濕潤,握着虞逢林的手不放,“天元十六年春,你大哥逢光去世,十六年夏,你二哥逢沙去世,等到冬日,你又跟着朕上了戰場。朕當時就想着,無論怎麼樣都要保住你的命,不能讓你也死去。”

其實當年虞舍之死了兩個兒子,最後一個本是想留在姑蘇的。武帝也是這個意思,他本屬意太子跟着去。

可太子這個人,自生下來就做事畏畏縮縮,小氣小量。聽聞要他去戰場,竟然吓得當場暈了過去,醒來後抱着先皇後的牌位痛哭,哀求道:“阿母就我和弟弟兩個兒子,弟弟眼看就不是長壽的模樣,阿父還要我去送死,這是要阿母絕後嗎?”

武帝氣得拍了他一巴掌,又去看剩下的兒子。

壽王身子差,确實不能去。安王隻有十歲,倒是敢跟着去,可秦後卻不同意——她也隻有這一個兒子。

死不起。

最後沒辦法,還是虞逢林跟着他走的。

這一走就是十二年,他帶着虞逢林在外頭南征北戰,節節勝利,結果留在姑蘇的兒子們卻越來越不成樣子,江山還沒打下來,他們已經内鬥得兩敗俱傷了。

武帝想到這個心裡就燒得慌,他重重拍着虞逢林的肩膀,“你比他們更像朕的兒子。”

虞逢林見他悲戚不已,不敢讓他繼續傷神,便打趣道:“兄弟姐妹之間,确實我最像姑父的俊俏。”

武帝聞言笑了笑,卻又急急咳嗽起來,最後無聲哀歎,躺在床上慈祥看着他,“聽你阿母說,你喜歡上了一個姑娘?朕已經替你賜婚了,就等着你成婚呢,要是能吃上你兒女的滿月酒,也算是上天對朕的恩賜。”

虞逢林探身上前替他掖了掖被子,笑道:“是阿母自己做的主,她見着一個與我一般有病的小姑娘就走不動道了,覺得我們同病相憐,必定有話說。”

皇帝:“你不同意吧?”

虞逢林:“是,她才隻有十四歲,懂什麼成婚不成婚的。隻覺得阿母對她好,她就要報答我。”

皇帝大笑起來,勸他,“你也該成婚生子了,逢善和逢玉比你還小兩歲呢,已經兒女雙全了。”

虞逢林:“再看看吧?總不好耽誤人家。”

皇帝卻強硬起來,“你是朕親自教出來的孩子,還能耽誤誰去?你阿母進來讓朕直接賜婚,朕就知道是你不同意。如今賜婚了,你還能逃婚不成?”

他道:“先成婚也好,等你有了孩子,又有個活潑惹愛的小妻子在你身邊忙活,到時候即使是腿腳不便,想來也會活得歡喜些。”

虞逢林點頭,“我知曉了,您别擔心。”

皇帝就擡起手摸摸他的臉,“逢林啊……朕,怕是不行了。朕已經将太子托付給了你父親,朕,也将他托付給你。”

“當年,你替他出征,如今,朕還是希望你能好起來,替他守住朝堂。”

虞逢林鄭重點頭,“好。”

皇帝終于宣召了兒女進去。

虞逢林被虞國公夫人推到了廊下,虞舍之便過來問,“陛下跟你們說了什麼?”

虞逢林壓着聲音道:“讓我輔佐太子。”

虞舍之就松了一口氣。他感慨道:“陛下雖然還未曾真正在朝堂托孤,卻在準備後事了。”

但陛下太過于重情。

他還想保住秦後和安王。可這又不太可能。

陛下雖然是借着世家起的兵,但因不願意被世家掣肘,便不準備再延續前朝的世家掌朝堂之政,而是想要分封藩王,提拔寒門,主用科舉制。

虞舍之也認同這個道理,所以母族是世家的安王是絕對不能上位的。且安王性情純善,容易被拿捏,隻要他上位,秦家背後的世族就要卷土重來,這些年提拔的寒門怕是要被殺個幹淨。

這與前朝有何兩樣呢?

虞舍之想到這裡突然仰天悲泣道:“天不公允,竟讓陛下重病。若是再給陛下十年時間,局面也不至于如此。”

虞逢林擡頭,想要安撫幾句,卻滿眼都是父親鬓角的白發。

父親也老了。

他不由得用目光緩緩掃過站在另一側廊下的諸位大臣,輕聲道:“當年的舊人,已不剩多少了。”

“也不知道……有沒有人記得他們。”

這就是曆史的遺憾了吧。就如同現在也沒有多少人記住虞春瑩将軍一般。

虞舍之剛要回他一句男兒戰死沙場不必被記住,卻見太子先行出了内殿。

他便大步過去,一張臉肅穆起來,跟太子說起了朝堂。太子卻見了他就跟老鼠見了貓一般,急急轉身去尋了太傅李成英。

虞舍之臉色不好,本是要跟過去的,但随後壽王也出來了。他臉色就溫柔得許多,笑着問,“殿下今日可曾咳嗽?”

壽王搖頭,“多謝舅舅關懷,這幾日都好多了。”

虞逢林久不進宮,之前在外打仗也不曾回過家,沒怎麼見過父親和太子壽王的相處,如今見了,眉頭輕輕皺起來。

虞國公夫人一直沉默不語,此時卻道了一句:“你阿父确實一心為民,為陛下,為天下,但他太自大了,所以不懂得人心隔着人心,即便是血緣姻親,也跟陌生人沒什麼兩樣。”

虞逢林詫異擡頭:“阿母……”

虞國公夫人卻不再說,隻是目光悲憫看向群臣那邊,喃喃道:“可憐白浮鸠,枉殺檀江州……”

虞逢林身子一顫,看向母親,好像懂了什麼,卻又遲遲說不出話。

兩人各有心思,彼此沉寂起來。但等了一會兒,虞國公夫人見他的嘴角突然彎了彎,像是想起了什麼有趣的事情。

她便蹲身為他揉了揉腿,好奇問,“你這是想到什麼了?”

虞逢林露出笑意:“沒什麼,隻是想到了蘭姑娘——”

與這些朝堂争端,兄弟相殘相比,她那份堅定回蜀州葬阿娘和阿妹的心,就格外珍貴了。

他雙手學着她絞在一起,“也不知道她在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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