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班級群裡找到她的聯系方式,陳檐之接受了好友申請,但她盯着對話界面很長時間,都沒有消息發來,她點開了沈南遇的朋友圈,隻有一條朋友圈,發自三年前。
他寫:“永遠不會重蹈覆轍。”
陳檐之不知道他這話是什麼意思,不過三年前,她還在北城讀初中,她和他不認識,她無法揣測他的想法。
就在她準備關掉朋友圈的時候,沈南遇的消息發了過來。
沈南遇:【沒來上晚自習?】
陳檐之停頓了一下,她不想立刻點進對話框,一發信息就回,這會顯得她很閑,但就在她猶豫的間隙,他的信息又發過來了。
沈南遇:【薛曉琦讓我問你,模拟聯合國的基本流程整理地怎麼樣了?】
原來如此,是關于社團的通知啊,不然他為什麼會突然給她發信息呢,陳檐之剛才心中皺起的漣漪又被強硬撫平。
陳檐之:【還沒有整理。】
發完她看着對話框,對方一直顯示正在輸入中,她将對話框叉掉,過了幾分鐘,還是沒有任何消息發來。
陳檐之忐忑的内心再一次平靜下來,她怎麼老是自作多情,她不想這樣,她讨厭因為他無心的舉動而多想的自己。
此時手機再次震動了一下,陳檐之煩躁地将手機屏幕扣到桌上,不管是誰的信息,她這次都不要看。
但因為沈南遇的信息,陳檐之還是選擇背着書包回教室,可還沒有踏進教室的門,就被急匆匆趕來的班主任抓了個現行。
“陳檐之,我剛才到處找你都找不到,你去哪了?怎麼沒來上晚自習?”班主任緊張地看着她。
“我剛剛回家……拿了一個東西。”陳檐之不自然地撒謊。
她已經來了,隻不過遲到了四十分鐘而已。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班主任後怕地推着自己的眼鏡,鏡框下的鬓角微微滲出汗,“這樣我就能和你爸交差了。”
“我爸?”陳檐之疑惑。
“你爸剛剛聯系不到你,所以報警了。”班主任擦了擦汗,“警察現在還在辦公室裡,可把我吓死了。”
原來那個未接電話是他打來的,這是她來到這裡快兩個月,他第一次聯系她。
他在發什麼瘋?就因為一個電話沒有接嗎?
陳檐之攥緊了拳頭,牙關緊咬,她波瀾不驚的内心再次翻覆起來。
“跟我來。”班主任沒注意到她的異樣,他朝她招了招手,“警察得給你拍一張照片,他們才能結案。”
“陳檐之啊,下次要是你爸再找不到你,可以先給我打電話,一下子就把警察叫過來,學校的同事還以為我犯什麼罪了。”
班主任在前面走,一邊絮絮叨叨,陳檐之垂着頭跟在後面,她一言不發。
剛到辦公室,就看到兩個穿着警服的中年男人筆挺地坐在那。
“警察同志,這就是陳檐之,這孩子沒丢。”班主任恭恭敬敬客客氣氣道,“現在人到了,大家都放心了。”
“行。”一名警察站了起來,他将手機遞給了陳檐之,“給你爸報個平安,我們也能回去了。”
陳檐之接過手機,她的手指在電話頁面上停留很久,最終搖了搖頭将電話遞回去。
“我不記得他的電話号碼了。”
“那是你爸,你怎麼能不記得他的電話?”另一名警察詫異地問。
陳檐之确實不記得他的電話号碼了,反正記住也沒用,要是他不打給她,她也不會打給他。
“那打給你媽,讓你媽跟你爸說一聲也行。”班主任想了一個主意,而旁邊兩個警察好像攔了一下。
陳檐之不說話了,她怎麼也不開口,接下來也沒任何動作,她就那樣倔強地站在那,氣氛陷入了詭異的沉默,班主任覺得不對勁,其中一個警察立刻打圓場道。
“沒事,我們會回電給他,人沒事就行。”那個警察走到了陳檐之旁邊,聲音很和藹可親。
“下次晚自習不要遲到了,你爸太關心你了。”說完又轉身對班主任說,“這樣的情況我們見多了,很多家長關心則亂,一會兒看不到小孩就緊張地不行,我們經常接到這樣的報案。”
不是這樣的,至少在她家裡,不是這樣的。
陳檐之感覺到了疼痛,她這才發現自己的指甲已經快要嵌入了肉裡,但她不想和無關緊要的人解釋那麼多。
“抱歉,給你們添麻煩了,以後的晚自習我都會按時到的,這次是意外。”陳檐之語氣很疏離,但禮貌。
這次是偶然情況,她隻是有點難過,她需要一個人安靜地待一會。
而現在,她想立刻離開這間辦公室。
她這般想着,卻在餘光裡看到了沈南遇,他坐在化學老師的辦公桌上,正拿着筆在一沓試卷上勾勾畫畫,應該是老師讓他幫忙批閱一下試卷。
不知道他聽到了多少,但陳檐之覺得他應該全部聽到了。
但是他手上的動作沒有停,似乎對這裡發生的一切不在意。
他又怎麼會在意她?
可陳檐之猜錯了,沈南遇此時适時擡頭,恰好捕捉到她的目光,接着他放下了筆,插着兜,朝這裡走了過來。
“陳檐之,幫我一起改一下化學試卷。”說完便朝着班主任攤了攤手,聲音散漫倦怠,“太多了,我搞不完,沒人幫我我可要撂挑子走人了。”
“你别犯懶,化學老師家裡有急事,你不搞完你别走。”班主任看了看沈南遇,又看了看陳檐之,然後快速地擺了擺手,“陳檐之你去幫一下。”
“去吧去吧。”一個警察也附和,另一個警察收拾好文件看着班主任,“讓他們去改試卷吧,王老師,我們還有幾份文件要你簽名,你跟我們出來一下。”
“好好好。”班主任忙不疊地點頭。
他們走後,辦公室隻剩下她和沈南遇兩個人。
“你可真是個倒黴蛋。”沈南遇伸了一下懶腰,他向後一靠,離她離得很近,“我逃了那麼多節晚自習,一次都沒被發現過,你這第一次就被逮到了。”
陳檐之聞到了獨屬沈南遇的氣息,不知道為什麼,她突然安心下來。
“确實沒你幸運。”陳檐之低聲道。
“我教你一個辦法。”沈南遇沒有追問她逃晚自習的原因,他小聲說,“下次不要把書包也背走了,桌面也不要擺的那麼整齊,這樣别人隻會以為你隻是出去了,等下就會回來。”
“你好聰明。”陳檐之批改試卷的手不停。
“喂喂喂,”沈南遇敲了敲桌子,“陳檐之,我怎麼感覺你在諷刺我呢?”
他靠地更近了,陳檐之下意識地側頭,她看見了他的沉沉眸色,還有像鴉羽一樣根根分明的睫毛。
她迅速轉過了頭。
“改試卷呢,不要分心。”
“你确實很難分心。”沈南遇轉着筆,語氣捉摸不透,身子又回到了最初位置。
怎麼可能?她剛剛就分心了。
但驟然拉遠的距離讓陳檐之松了口氣,她現在腦子很亂,她也不想說任何話,特别是對沈南遇,因此她保持沉默,現在整個辦公室隻有試卷翻閱的聲音。
陳檐之改得很快,沒一會兒就把試卷全部批閱完,而沈南遇沒批幾張,就趴在桌子上背着她睡着了。
陳檐之這才敢看他,她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很久,然後用小到幾乎隻有她一個人聽見的聲音說了一句。
“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