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背對着她的沈南遇,他的眼睫微顫了一下。
……
陳檐之下晚自習後一個人回家,王姨正在收拾東西,看到她時有點慌張地擡頭,眼角深深的紋路皺起,她聲音緊張。
“檐之,陳先生來了。”
她爸?
陳檐之捏緊了自己的書包帶,她下意識的往後退去,脊背甚至有點發顫,她咬緊了嘴唇,直到嗅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她透過玄關看向客廳的沙發,隐約可以看到一個男人的側影,他穿着精緻且熨帖的西裝,一隻手夾着昂貴的長矛雪茄,手腕随意地搭在沙發邊,另一隻手輕輕晃着裝着威士忌的酒杯。
聽到聲音,他轉過了身,朝她勾了勾手指。
“陳檐之,過來。”
陳檐之的腿不受控制地定在原地,直到他熟練地說。
“三,二……”
陳檐之沒等他喊到一,就條件反射地快步走到了他的面前。
“爸。”她聲音輕顫。
“為什麼不接我的電話?”他站了起來,伸出手将陳檐之拽下,陳檐之踉踉跄跄地跌坐在沙發上。
“學校不讓帶手機。”
陳檐之忍着心裡的厭惡敷衍,她讨厭這個叫陳宴川的男人,雖然他是她的親生父親,他和她長着相似的容貌,流着相同的血。
但她就是讨厭他。
“可是你不在學校。”陳宴川将雪茄扔進了煙灰缸,“校門口的監控顯示你五點四十九離開,小區的監控裡,你六點十分到大門,而我六點二十三給你打電話,那時你應該在家。”
“可是,你沒有接我的電話。”陳宴川笑着看她,眼神晦暗不清,“這是為什麼呢?”
“你監視我?”陳檐之頭皮發麻。
“這是關心。”陳宴川否認。
陳檐之瞪着他,表情冷漠。
“回答我的問題。”陳宴川聲音立刻沉了下來,他凝視着陳檐之,身上的壓迫感讓人窒息,“為什麼不接我的電話?”
“沒聽見。”陳檐之不看他,她别過臉看向窗外。
“王姨,你先出去。”陳宴川轉頭對王姨吩咐,一旁的王姨表情複雜地看着陳檐之,猶豫了一下,還是出去了。
現在家裡就剩陳檐之和陳宴川。
“一個月前,你從卡裡轉了三個月工資給王姨,而你,一個人在這裡呆了一個月。”陳宴川輕描淡寫地說,“陳檐之,這件事,你沒有和我說。”
“那是我的私人賬戶,是外婆留給我的,裡面的錢我想怎麼花就怎麼花。”陳檐之生出了勇氣,“如果你要辭退王姨,我也會把她繼續聘回來,你管不到。”
“剛回來一個月,翅膀就硬了?”陳宴川笑了一下。
“一直都是硬的。”陳檐之擡起頭,毫不畏懼地和他對視,但當她直視他的眼睛,她又很快地洩氣下來。
她還是有點怕他。
“我教過你,做錯事之後的第一件事是什麼?”陳宴川屈指扣着桌面。
“先道歉……”陳檐之垂下了頭。
“那你現在應該說什麼?”
“對不起……爸爸……”陳檐之猶豫了一下,還是因為慣性說出了口。
“好。”陳宴川眯起雙眸,聲音微啞,“這件事揭過,這一個月看來你在鹭城待的很開心,有發生什麼好玩的事嗎?說來給我聽聽。”
“沒有。”陳檐之疲憊地搖頭。
“有遇到什麼有趣的人嗎?”陳宴川聲音冰冷。
陳檐之頓了一下,他想到了沈南遇還有王夏枝,但還是搖頭。
“沒有。”
“呵呵。”陳宴川眼神一暗,“陳檐之,非得這樣是吧,我對你沒别的要求,隻希望你别像你媽那樣……”
陳宴川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打斷,陳檐之突然把書包重重扔到了他的身上,然後倔強地看着他。
“别說了。”
陳宴川很忙,剛才還在和陳檐之争執,下一刻就被一通電話打斷。
陳檐之不知道電話那頭是誰,隻看見陸宴川的臉色越來越沉,他低聲咒罵了一句,身上的氣壓降到極點。
陳檐之隻想他趕緊走。
果然,陳宴川起身打算出去處理一些生意上的急事,臨走他對着陳檐之說。
“以後我的電話必須馬上接,聽到了沒有?”
“不要讓爸爸擔心。”他的語氣溫柔。
要不是陳檐之見識過他歇斯底裡的樣子,恐怕都要被他突然的溫柔動搖,可她知道他不是真的關心她。
他讨厭她的媽媽,連帶着讨厭她。
陳檐之敷衍地嗯了一聲,直到看見陳宴川的身影消失不見,她才放松地躺在了沙發上,剛才不知道躲在何處的貓咪上前蹭了蹭她的腿。
陳檐之将貓咪抱起,她摸了摸它後頸柔軟的毛。
陸宴川平均三個月打她一次電話,在北城也是如此,下次見他至少也要三個月了。
她拿起書桌上的手機,将那個陌生号碼拉進了黑名單,但在看到與他并列的那個熟悉号碼時,陳檐之還是不受控制地心顫了一下。
她很快退出設置,然後點開消息框,隻有一個人給她發了信息。
是沈南遇,發自三個小時前。
【怎麼了?晚自習為什麼不來?我有事要和你說。】
什麼事?
陳檐之的腦海裡浮現出沈南遇那張俊秀的臉,剛才的不愉快被他的信息覆蓋,她鼓起勇氣,小心翼翼地回複。
【說什麼?】
陳檐之發完就退出了聊天界面,她抱着胳膊趴在書桌上,等着他的信息,屏幕很快地亮起。
沈南遇:【沒什麼,睡吧,明天見。】
那就明天見吧,陳檐之閉上了眼睛,她又開始期待明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