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内，葉奕誠端起床頭的水杯遞給關芝芝，還未注意到黎曼的情況。

他還在問關芝芝，“知道不能喝，還拿生命開玩笑？”

關芝芝目光移向葉奕誠，突然打斷，“葉奕誠，我想他了......”

葉奕誠一時語塞，對上關芝芝落寞的眼睛，聲音低沉克制，“那也不能這樣糟蹋自己。”

關芝芝強忍淚水，輕笑一聲，“為什麼？因為這裡是程南星的心髒？”她擡手指向自己的左胸脯。

葉奕誠蹙緊眉頭，呼吸一滞，“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出事後我去過他家，看到了周叔還沒拿走的文件夾，捐贈協議、遺書...都在。”

關芝芝忽然自嘲般笑了一聲，“我本以為恨他，他憑什麼一聲不吭就離開了，憑什麼自作主張把心髒給我了，甚至他到死也沒說過一句‘喜歡’。”

葉奕誠呼吸粗重，“原來你早就知道了，信裡的内容你也知道了？”

她眼眶通紅，淚水忍不住流下，“也是命運，沒想到他的心髒居然和我匹配。更沒想到的是你們一直藏着不提，這種所謂的保護也折磨了我好幾年，我不需要你守着愧疚在我身上贖罪了。”

葉奕誠垂着頭，整個人像是陷入某種回憶，聲音低啞，“如果那天我接到他的電話，如果早點發現他不對勁，他就不會......”

關芝芝情緒激動，胸口起伏，還伴着幾聲咳嗽，“他已經承受不住了，這是他的選擇，和你沒有關系。南星說那些不是讓你留在原地，是你自己不肯放過自己！”

她努力平複情緒，“昨天看你和黎曼，真的就像看到我和南星。但我也突然意識到他都死了，我還計較什麼？”

關芝芝扯出一抹戲谑的笑意，自虐般調侃：“倒是你，磨磨唧唧，也不愛直接表達。怎麼，想學我和南星到死都不知對方心意嗎？”

一聽提起黎曼，葉奕誠才意識到，不知她何時消失在病房門口。

他霍然起身，沖去門外四處張望，發現沒有。問護士站的人，對方也搖頭說沒注意。

葉奕誠連忙打電話，撥了一遍又一遍，始終沒有人接。

關芝芝見葉奕誠蹙眉緊盯屏幕，催促道：“黎曼是不是誤會了？你還愣在這幹嘛，快去找她呀！”

葉奕誠一把抓起車鑰匙，轉身準備走。

“葉奕誠！”關芝芝突然喊住他，“如果你真喜歡她，就直接點。她躲，那你就追得更狠一些啊，别等一切來不及。”

葉奕誠腳步一頓，低聲應了句，“知道了。”

葉奕誠打給黎曼的電話，收到的全是忙音。

發消息也沒人回，他還跑回家去敲門，也是無人。

葉奕誠也沒有蘇錦她們的聯系方式，靠在家門口走道牆上，手指猶豫着要給秦琛發消息。

他又轉身單手撐在牆上，手指無意識地敲擊着牆面，節奏越來越急促，目光卻一直沒離開屏幕。

那段文字删了又打，最終他還是發出消息給秦琛：你今天有沒有見過黎曼？

過了好一會，秦琛才回複他。

【秦琛】：沒想到你會發消息問我？怎麼？黎曼終于不理你了。

【葉奕誠】：所以見沒見過？

【秦琛】：沒見過。

葉奕誠直接鎖了屏幕，眼神有些迷茫地望向黎曼家的門。

今天關芝芝的話倒是點醒自己，何毅也提過自己太過寡言、行事不夠直接。

他自嘲般輕笑一聲，自己還總說黎曼什麼都不講，原來他也在遮掩關芝芝的事情來壓抑自己。

斷斷續續地，葉奕誠反複撥打黎曼的電話，倒也沒有關機，隻是沒人接。

快到晚上九點，黎曼電話突然接通了。

“喂，黎曼？”葉奕誠急切問道。

但話筒那邊不是黎曼，傳來混着嘈雜音樂聲的女聲：“葉奕誠嗎？我是汪雪，黎曼喝多了，你來接一下吧。”

葉奕誠挂了電話，立刻開上車，往汪雪所說的清吧去。

當他到達清吧的時候，見蘇錦已經醉得不省人事，趴在桌面上。

而黎曼，一隻胳膊半撐着腦袋，眼睛迷瞪着，幾乎随時都要睡倒過去。

汪雪還算清醒，但葉奕誠也能看得出她在那走姿有些搖擺，說話語氣都有些飄忽，“你來了！？”

汪雪指着葉奕誠的手有些搖晃，“你，是不是惹曼曼生氣了？你打電話她一直不接。正好你們家在一起，所以接你...不是，讓你來接她。”

葉奕誠視線注意到黎曼有些支撐不住，上身就要直直朝桌面跌過去。

他快步上前，用手墊住黎曼的下巴，順勢伸手挽過她的胳膊，将黎曼公主抱起來。

葉奕誠淡淡回複一句，“謝了。”

轉身準備擡步就走，又回首問汪雪，“你還在初中班級群嗎？”

汪雪手搭在蘇錦身上，正準備喚她，聞言回複：“是啊，怎麼了？”

“我回頭加你好友”，葉奕誠撂下這句話，便抱着黎曼匆匆離開。

一路上，黎曼的腦袋靠在車窗上，睡得挺安逸。

停車場裡，葉奕誠打開副駕駛門。

解開安全帶一瞬，黎曼的頭落在他的肩膀處，葉奕誠的唇輕輕擦過她的額頭。

他清楚地看見黎曼長長的睫毛，也許因為睡得舒服，黎曼還蹭了蹭，惹得他臉色微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