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授語錄:其實上位者沒有想象的那麼快樂,甚至更加危險。
洛州城外,灼熱燃燒的太陽隐在濃雲之後,暈了漫天绯霞,翻湧着橙色雪浪緩緩落到蔥嶺山下。
一輛明黃色綢緞馬車由一匹馬扯着,東倒西歪的向洛州城東門而來。馬車裡的靜睿王——周衍此時抓着馬車裡的柱子,努力支撐自己的身體。而他對面是他的貼身太監劉青。
劉青生的肥胖,在如此颠簸的馬車裡穩住身體,對他這個平日裡養尊處優的人來說是個挑戰了。
“麻将軍,你慢一點,老奴快散架了。”
靜睿王一聽,笑着喊道:“再快點,到城門下記得繞幾圈,幅度大一點,車子倒了最好。”
他這話一出,劉青不幹了,也不顧自己已經抓不住了,直接趴下對自己的主子道:“主子,你這是幹什麼,這車散架了,您可在這車裡呢,傷着怎麼辦?”
“流點血才好呢。”靜睿王谑笑着。
他是大周皇帝的次子,他的母親卻有兩個。名義上的母親是周氏,父親親王府時的正妃。而親生母親便是當今皇後沈氏。他母親沈氏生他時難産,昏迷了數日,所有人都覺得她命不久矣,于是便催促他父親娶了正妃周氏。
可憐這個周氏太低估了沈氏和父親的鹣鲽情深,不知是誰動的手,她死在了父親登基前幾日,愣是和後位失之交臂。雖然周家請求追封,但那些奏折都石沉大海。本來以周氏為正妻,他算得上嫡子,但自從沈氏封後,他便成了嫡次子。隐沒在他那光芒萬丈的哥哥身後。
“主子,我們犯不着進城冒險,你和麟宣的那些少爺不是說好了嗎?”
靜睿王沒有回答,他的确籌謀好了,不管他父母此次洛州之行能否成功,他都能改變他嫡次子的地位直接登上皇位。
劉青的問題正是他所疑惑的,洛州城,雖是舊王城,但早已失了王氣,那沈氏為什麼要帶着父親來此?為什麼一定要奪下此城?沈氏隻是讓自己扳倒崔向南。她給那個替僧釋平的才是她的真正目的。她是認得他的,她知道他是誰,所以真正的任務才交給了他。
他本以為釋平膽小,定會推脫,他正好順水推舟。但縱使他那麼恐吓,他仿佛鐵了心般,硬是接下了任務。也好,本就是要除掉他的,城裡總是有機會的。
“主子,到了。”麻将軍喚道。
劉青拉住靜睿王道:“麻将軍的衣服會不會太污爛了?”
靜睿王詭谲一笑,“他演技不如你,道具上自然要添補點。”
隻見麻将軍已經從這輛不平衡的馬車上跳了下去,對着已經對他們關閉的城門喊:“開門,快開門。放你爺爺我進去。”
劉青見外面沒有絲毫動靜,急了,“我就說吧,那衣服太破了,連補子都看不清了,誰會給我們開門。”說完他便向馬車門口走。卻被靜睿王一攔,“再等等,我們那聰明的觀衆還沒來呢。”
那城樓上其實早就炸開鍋了,他們怎麼看不明白,明黃色的馬車是什麼人坐得他們怎麼不清楚。但天子的馬車起碼要八匹馬以上,如今隻有一匹,這是什麼意思?
麻将軍他們是識不得的,但他胸前的補子是認識的,堂堂四品武将,衣物撕破,血污滿身,這是碰到什麼敵人了。這敵人是不是在附近。這讓城樓上的人好一陣忙活,甚至調動了其他幾個城門的兵力嚴陣以待。
“崔都督,傅大人,你們終于來了。”這個東門城門副将就快要哭了。
“張大人呢?”
“還沒尋着呢?”副将老實答道,很快他乖覺的轉移了話題,“我們已經觀察過了,就這麼一輛馬車,沒有别的。沒有埋伏。”
這讓這洛州城的二号人物,崔都督的嶽父兼師父——傅從奕不信,他從副将手裡搶過目鏡自己看了又看。就一輛馬車能轉多少人,還是他們已經喬裝進城了。就在傅從奕後背發涼之際,崔向南道:“師父,怕什麼,大不了像前年來洛州上任的刺史一般殺了好了。給我拿箭來。”
這時城下那四品軍漢顯得不耐煩了,向城上喝道:“崔門小兒,還不快給老子開門,耽誤了主子進城你擔待的起嗎?”
此時弓箭已經遞到了崔向南手裡。崔向南眼風一收,弓弦拉滿,箭尖已經對準了那明黃色的馬車。
傅從奕猶豫了片刻,按住了那冰冷的箭尖,“我來會會這何方聖神。至少引他們出馬車,你也有個準頭。”
崔向南點點頭,“有勞師父。”
終于這關閉的城門嘎吱嘎吱開了,傅從奕捋着他那過胸的白胡子,緩緩向馬車走來。
麻将軍轉向馬車道:“姓傅的來了。”
傅從奕遠遠站定,看了看眼前這軍漢,滿臉麻子,五短身材,一副混不吝的長相,實在不曾見過。心下生疑,臉色卻波瀾不驚,便朝他一禮,“老生昏聩,請問将軍姓甚名誰,在哪裡高就。”
麻将軍抖了抖胸前绯色的官服和四品虎豹冠補,“老漢,這你認得嗎?我就算告訴你也說不清楚,找你們崔向南來。”
傅從奕也不惱,笑着道:“這官服若真的是你的,你怎會認不得我。”
麻将軍一絲慌亂有些藏不住,厲色道:“你這老兒什麼東西,我怎認得你。莫要磨蹭,快開門。”
“老兒不才,現任洛州城糧草督運-傅從奕。”傅從奕施禮道。
“督運,芝麻小吏”麻将軍嘲笑了起來。
傅從奕似乎知道有此一嘲,接話道:“督運,乃我職事,散階太中大夫,來洛州城前曾任兵部侍郎,當朝武将多有相識,卻不識将軍,不知将軍何時聽封。還是一直在邊關就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