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郁白沒想到她會這樣決絕,垂眸看着手中的火苗,又将念頭按耐住,這樣也好,挺好的。
他原以為,至少要等過這個暑假,沒想到和月會這樣快。
和月的成績上B大綽綽有餘,錄取通知書送到的時候,秦思源笑得合不攏嘴,給自己的老友們一個個打電話通知這件事。但慶功宴終究沒有辦成功,因為和月堅持要搬出去住,她找了一個暑假工。
秦思源當然不可能同意,可和月堅持:“爺爺,您對我的恩情,我會永遠銘記于心。但是我不能一輩子依靠你,依靠秦家的庇護,我已經長大了,我也想依靠我自己,看見更高更遠的天空。爺爺,我知道,我這麼說很任性,還請您原諒我的任性。您放心,我并不是要跟您劃清界限,之後我有空的時候,還是會回來看望您,看望大家的。您是我的親人,大家都是我的親人,我會永遠記得。”
秦思源拗不過她,最終隻好同意。
“你這孩子,脾氣倒是跟你爺爺一個樣。唉,一眨眼我們都老了,要是你爺爺還在的話,應該會高興你有這樣的想法。我們的小月,長大了。”
和月搬出去那天,特意挑了秦郁白不在的日子。秦郁白出差回來,家裡已經少了個人。
陶姨不時唉聲歎氣:“小月也真是倔,這點上,倒是跟郁白挺像的。”
秦郁白坐在沙發上,隻笑不語。
他視線落在自己花園裡的那盆蘭花上,和月沒帶走它。蘭花已經不再是先前柔柔弱弱的樣子,長得很好,茁壯茂盛。
就像他的月牙兒。
秦洋也跟着一臉沮喪,小孩子的情緒總是不加掩飾,“月姐姐也真是的,都不等我回來跟我告個别,直接就走了。”
秦郁白明白,和月是在躲自己。
她在踐行自己的承諾。
這一年,不會見他。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
于自己而言,并不漫長的時間,不知道于月牙兒而言,會不會太過漫長,漫長到她會放棄喜歡他?
秦郁白不知道。
他開始忙于工作,比之前都要努力,江巡找他喝酒都找不到人。朋友們更是找不到秦郁白,問起江巡,江巡隻聳聳肩,什麼也沒說。
江巡覺得秦郁白好矯情,分明不是什麼好人,還要裝的自己像個好人。
他在給和月退路。
秦郁白聞言,隻是笑了笑,從落地窗往外看天上的月亮,一彎月牙兒。
他是給和月退路,又未嘗不是因為自己膽怯呢?
月牙兒會慢慢變成一輪明月,皎潔如水。
如今的月牙兒看自己是明月,可再過幾年,等她自己變成明月,他秦郁白就已經成了白飯粒。
他們之間,有十二年這麼長的距離。
和月十八歲的時候,他三十歲;和月二十四歲的時候,他已經三十六歲;和月三十歲的時候,他就已經四十二歲。
年齡從來是世界上最殘酷的東西之一,永遠也無法更改,無法退後。一往無前是被稱頌的勇氣,也是殘酷的現實。
秦郁白想,他可從來不是什麼好人,他隻是難得發一次慈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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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月的這個暑假過得很充實,每天從早忙到晚,體驗到了自己掙錢的艱難。原來這就是真正成為一個大人啊,大人的世界,有那麼多的沒辦法。
但是秦郁白卻總是那麼無所不能的樣子。
想到秦郁白,和月笑了。
三百六十五天的倒計時已經開始,她實在不想等待太久,所以暑假就搬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