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然心下發寒,面上卻強作鎮定:“七皇子好眼力,這确是雨花亭。但是不是中秋節那日,本宮卻記不清了。”
葉慎笑了笑,沒再繼續這個話題,反而擡手示意:“娘娘,坐。”
“想必娘娘已經收到了銘逸的來信。”葉慎挑了挑眉,“隻是我沒想到,娘娘竟能将落霞哄好。”
蕭然淡淡道:“公主還是個小孩子,不懂情愛,傷心也隻是一會。你這個做哥哥的,應該不會和自己妹妹計較吧?”
葉慎輕笑兩聲,細長的手指點了點茶盞。
過了一會,他突然開口道:“其實,銘逸寫的‘公務繁雜’四個字,不是假話。”
蕭然警覺:“你偷看過信了?”
葉慎聞言一怔,半響,清雅笑道:“娘娘莫怪。若非兒臣同意,這封信根本到不了你的手上。”
蕭然沒有再開口。
“瞧娘娘如此,看來孫将軍是沒告訴你現狀了。好吧,就由兒臣為娘娘解惑。”葉慎端起茶盞,抿了一口茶,樣子是慣常的風雅。
聽到孫景瀾的名字,蕭然心中有些着急,但她忍住沒有表現出來。
因為她知道,葉慎此刻定比她更着急。
否則,依葉慎絕情利落的性子,是絕不會再踏進她這個無用棋子的宮内。
“最近,常常有人夜探我的七皇子府。這群人身手奇高無比,我費了好大一番勁,才查明原來這些人是受了孫将軍的指使。目的是......”葉慎頓了頓,見蕭然面無表情,他微微一笑,繼續道,“找我府中,有沒有桃花莊族長的蹤迹。”
“原本我還奇怪,為何孫将軍如此笃定我藏匿族長。”葉慎敲了敲桌子,偏頭看了看繡架,又看向蕭然,笑道,“原來答案在這啊。”
事到如今,蕭然一直狂跳不止的心,反而定了下來。
她冷靜地盯着葉慎,一字一句道:“那你究竟把族長藏在何處?”
“好說,好說。族長現在很平安。”葉慎的手轉了轉杯蓋,擡眸一笑,“隻要你能讓銘逸回心轉意,我不僅把族長安全送回,還會保你桃花莊世代無憂。”
蕭然冷笑:“七皇子的承諾許得這麼大,我還真不敢接。況且,沈侍郎是個潇灑無拘之人,他認定的事,我可控制不了。”
“七皇子......”蕭然眉眼中浮現出一絲嘲笑,“你也控制不了。”
“咔嚓”一聲,正在悠然旋轉的杯蓋,掉在地上,摔得粉粹。
葉慎收回手,臉上的笑容收得一幹二淨。
他盯着蕭然,如墨的眼睛猶如深不見底的湖水,能将人溺斃其中,“我倒小看你了。本以為你柔弱不堪,卻沒想到你能為了複仇,放棄情愛進宮,居然還真能搬倒太子、三皇子等人。”
“留園事件,淑貴妃肯定知道你與孫景瀾之間的私情,但她卻直到死都沒有告發你。還有落霞,那目中無人的性子,你居然也能與她處得好。”
“更可笑的是,你身子都不幹淨了,孫景瀾居然還念着你。還有銘逸,你倆非親非故,他居然為了你與我決裂!”
說到最後,葉慎手中的杯盞“咔咔”作響。
最終,杯盞承受不住壓力,“砰”一聲,炸開。
滾燙茶水傾數撲到葉慎手上,他潔白如玉的手背頓時紅了一大片。但葉慎似乎感覺不到痛,毫不在意地笑笑,接着道:“所以,我才對你抱有如此大的期待啊。”
“七皇子客氣。”蕭然淺笑,“作為你的棋子,我不有點手段,怎麼能行呢?”
葉慎眯着眼睛看蕭然,揮手:“行了,我懶得再與你兜圈子了。”
“武襄王被誅後,戎狄趁機來犯,其駐地百姓人心惶惶,士兵軍心不齊。為保我葉梁國土完整,百姓安康,皇上決定派孫景瀾前去平亂,順帶休整軍心。但沈銘逸一個刑部侍郎,居然寫奏折,也要跟着去。”葉慎眉梢蹙起,“隻要你能勸回沈銘逸,我立刻将族長交還給你。”
蕭然一時沒有說話。
葉慎眉間雖有不耐,但他隐忍過人,安靜地坐等。
良久,蕭然的臉上綻放出一個笑容:“恕我不能答應七皇子。”
“為何?”
“因為我要保證景瀾的安全。”蕭然胸有成竹地笑道,“族長在你手上已有半年之久,你都沒有傷他性命。想必,‘同心蠱’還未完全在你的掌控之中。所以,在能掌控蠱蟲之前,你不會要了族長的性命。”
“而景瀾不同。他追查族長的下落,應該給你造成很大的壓力吧。所以,你就說服皇上,派景瀾出兵平亂。想也知道,武襄王一死,其将下必人心渙散,根本不可能抵擋住戎狄的軍隊。要想平亂成功,非下大力氣不可。”
“我猜,你的算盤是,若景瀾戰死沙場,你正好無後顧之憂了。即便景瀾收服部下,成功平亂,那也得花費好幾年時間,換言之,你也不會被逼得那麼緊了。”
“我說的對嗎?”蕭然看向葉慎。
葉慎含笑點頭:“甚對。你既猜中我的,那我也猜猜你的。”
“你聽到了我和銘逸的對話,知道我對他用情頗深。所以,你就打算用銘逸來牽制我,因為我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傷害銘逸的。”
蕭然亦贊歎:“七皇子聰慧。不過也好在沈侍郎護着景瀾,不然,我拿七皇子可一點辦法都沒有啊。”
葉慎低頭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