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聞覺得甯直才奇怪,不,這也不能怪他。
盛聞已經受夠因為自己無心的舉動而動辄害死一條人命了,他恨不得像鴕鳥一樣把自己埋進沙子裡,就可以逃避現實。
反正皇帝還能活那麼多年對吧?
最後登基的又不是他,而是十二皇子對吧?
甯直盯着盛聞看了半晌,他轉過身去,“先前我就覺得這些屋子有些太空了。”
“糧食都收好了,雞也殺了。”甯直道,“他們可能要離開了。”
盛聞松了口氣,“怎麼會這麼突然?”
“姚諒應該去找那樣東西了。”甯直道,“如果是餘黍…雖然我很不願意承認,但她是不會對姚諒做什麼的。”
兩人面對面尴尬地站了一會兒,終于一個家丁跑來禀告,“姚姑娘回來了。”
“回來就好。”盛聞道,“稍作休息,把這些土匪送到京兆尹…”
“慢着。”姚諒跨入這間小屋,打斷了盛聞的話,“你們來,我有事要告訴你們。”
把時間撥回到數個時辰前。
姚諒清洗着山上摘下來的野葡萄,這些葡萄顔色深而味酸甜,很适合釀成葡萄酒。
“妹子。”在廚房幫工的婦人之一一手抓着兩隻殺好的雞,“這些雞不帶走了,你想個法子中午炖了。”
“好,我知道了。”姚諒放下手上的葡萄,她原本想按照盛聞的說法,将釀好的葡萄酒蒸餾提純幾次,再混在普通的白酒裡,讓土匪們醉倒,她趁機逃走。
但時間上來不及了。
釀好葡萄酒怎麼也要七天,她來到昌原山不過三天,這群人就好像屁股後面有火在燒,一天多的時間就收拾好了行李。
王二狗也跟在後面,他看着他養的雞,悲傷的淚水從嘴角流了出來。
他擦了擦可疑的口水,把一把小花遞給姚諒,“姚姐姐,送給你。”
“要死啊。”婦人一拍王二狗後腦勺,“我說你路上摘這些羊鬧花幹啥。”
“妹子别見怪。”婦人解釋道,“這種花雖然好看,但牲畜吃了會中毒,我們一向都是繞着走的。”
“羊鬧花可以防蟲,我又沒要給姚姐姐下毒!”王二狗對姚諒道,“——路上帶在身上,免得被蟲子咬。”
“多謝你。”姚諒道,她用一張手絹把那把紫色的小花包了起來,放在口袋裡,“這樣二位都可安心了吧?”
婦人和王二狗笑了笑,笑容是如出一轍的憨厚。
“今日就簡單炖些雞,把存着的蘑菇幹都炖進去。”姚諒道,“天氣熱,再煮一鍋濃濃的綠豆湯好了。”
姚諒蹲在地上,用木炭簡單畫出一種植物,“二狗,麻煩你幫我找找山上有沒有這種草,如果有的話你連根帶回來。”
“放在綠豆湯裡,嘗起來會甜甜的。”
“甜草根嗎?”王二狗照着圖畫想了想,“我知道哪裡有,很快就能摘回來。”
王二狗蹦蹦跳跳地走了,婦人拿出存了一季的幹蘑,用流水沖去表面的浮土,用溫水浸泡起來,然後擠淨水分,用剪刀剪去硬根。
浸泡幹蘑的水也不必倒掉,濾去雜質,靜置至澄清。
這時候将殺好的雞洗淨瀝水,剁成核桃大小的小塊。鍋裡加涼水,再将剁好的土雞放入鍋中。
大火燒開後再等待片刻,撇去浮沫,然後将雞塊撈出控水待用。
鍋裡倒油燒熱,放入蔥姜、八角炒香,放入雞塊,翻炒至雞塊表面微焦。
大蒜氣味不好,因此炖這道菜時不必特意放大蒜。
姚諒開了一壇子酒,今日昌原山一行準備離開,把壓箱底的東西全掏出來了。她也不節省了,加了白酒後鍋開得更快,不僅能去除雞肉中的腥味,酒還能增加菜肴的風味,留下一種特殊的酒香。
将泡好的幹蘑鋪在雞塊上面,再将浸泡蘑菇的水倒入鍋中,加鹽調味,中火炖上四分之一個時辰,炖至雞肉軟爛,湯汁收濃。
炖時要額外注意,以免中途粘鍋。
王二狗很麻利,不多時就拎着兩根沾着泥土的甜草根回來了。
姚諒将甜草根洗淨切片和綠豆一起放入炖鍋内,加水,武火燒沸,再改文火炖煮半個時辰即成。
三人協力把一大桶綠豆湯和炖好的雞肉一起端到村子中央的空地上,幾個身強力壯的漢子抱着幾個酒壇子,笑呵呵地圍坐在一起。
“開飯了開飯了。”婦人照舊拎着鏟子敲打着鍋蓋,她罵了句伸手夠酒壇的王二狗,“二狗子,你隻能喝一小杯。”
衆人哄笑,想要偷酒的王二狗吐了吐舌頭,鑽進人群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