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
三人正因“放了三個月以上的蜜餞還能不能吃”這一難題争執不休之時,一人在旁邊清了清嗓子。
“皇上駕到——”樂茂德馬後炮似的高聲道。
盛聞一時吓僵直了,他下意識擋在甯直身前,“父…父皇。”
甯直遞給盛聞一個眼神,讓他快點行禮。
兄弟,我現在正在裝腿瘸我怎麼行禮啊?盛聞欲哭無淚地回給甯直一個眼神。
盛聞是順勢而為,如果他真的腿斷了,皇帝怎麼也不會再讓他當皇帝了吧。
不僅如此,皇帝肯定會心疼孩子,兄弟們也不會忌憚一個跛腳的皇子,總不至于趕盡殺絕。
“民女姚諒,見過陛下。”明面上唯一一個健全人姚諒率先反應過來,給皇帝行禮。
“草民甯直,見過陛下。”
“起吧。”皇帝擡手免禮,“哦?小甯公子,你的腿也傷了啊?”
這個“也”字用的好啊。盛聞搓手道,“诶,父皇您看,這太巧了不是嗎?”
“朕在和甯公子說話,你插什麼嘴?”皇帝淡淡地一眼瞥過來。
以甯直前世服侍皇帝多年的經驗,現在皇帝的心情極其得不好,他連忙偷偷地扯盛聞的衣擺,示意盛聞不要說了。
“于理,甯直是父皇賜給兒臣的伴讀,于情,甯直比兒臣小一歲,是兒臣的弟弟。”
盛聞張開雙臂,擋在甯直身前,“父皇要刁難他,兒臣不許。”
兄弟,你太勇啦。這次輪到甯直在心中大叫不妙了。
“朕什麼時候刁難他了?”皇帝勾了勾唇。
“朕記得朕教過你吧,對人對事,都不能表現出過度的喜愛來。”皇帝玩味地笑了笑,“你既然這麼喜歡小甯公子,朕可就絕不能讓他再留在你身邊了。”
“父皇英明神武,甯直在兒臣身邊勞心勞力,勞苦功高,兒臣本也要請父皇予他一個正經官職的。”盛聞道。
“那朕就予他太子詹事的職位,可好?”
“真的嗎,那太好了。”
“想的美。”皇帝罵道,“朕剛剛在門口都聽見了,以和柔自媚于上,朕瞧你這伴讀确有衛青之風!”
盛聞:“野史揣度衛青是漢武帝的男寵,那不過是忌憚他的功績過高,無論從功績還是生活上都無法批駁,才隻能陰暗地揣度衛青和漢武帝的私情罷了!”
“父皇是欲比肩秦皇漢武的聖明君主,難道也信這些坊間的無稽之談嗎?”
樂茂德聽着太子像頭倔驢似的振振有詞,不免覺得頭大了起來。
祖宗诶,您是看不出來陛下現在心情不好嗎?非要和陛下對着幹?
甯直:“陛下,草民自知是微賤之身,能僥幸侍奉在太子殿下身邊已是三生有幸,若說是魅惑主君,草民萬死也不敢擔這個名頭。”
“既然草民有幸得太子殿下青眼…願以此身長報國,何須生入玉門關。”
皇帝沉默,随即指着甯直道,“朕要是殺了他,你會對朕心懷怨怼嗎?”
“父皇為何要這樣試探兒臣?”盛聞立即道,“兒臣還想問父皇呢,梅貴妃娘娘和太後娘娘現在同時掉進河裡,父皇救誰?”
“你放肆!”皇帝怒道,“你以為朕真不會殺你?”
“那父皇就賜死兒臣吧!”盛聞道,“到時候兒臣不在父皇膝下盡孝了,父皇要是想念兒臣,可不要到兒臣的棺椁裡把兒臣的骨灰挖出來拌飯吃就是了!”
皇帝怒火中燒,大罵道,“樂茂德,取朕的鞭子來。”
盛聞從榻上一滾,單腳跳着跑了。
“逆子,現在跑得倒快了?!”皇帝喝道。
“小杖則受,大杖則走!”盛聞叫道,“父皇要抽死兒臣,兒臣又不傻!”
“朕命令你給朕停下!”
甯直和姚諒驚恐地看着現在還身手矯健的皇帝抓住沒忘記扮瘸的盛聞,拿着皮鞭噼裡啪啦地把太子狠抽了一頓。
他們記憶裡的皇帝喜怒不形于色,像隻貓兒玩弄老鼠一樣,即使敵人已經落入圈套,也要漫不經心地将其逗弄一番再逼入絕路。
這個舉着鞭子追着兒子打的老父親是誰?他們不認識!
“你被禁足了。”這下盛聞真被抽得一瘸一拐了,皇帝丢了鞭子,“給朕抄《孝經》,不抄滿五百遍不許出宮。”
皇帝甩袖離開,盛聞仍癱在地上裝死。
“沒事吧?”姚諒推着甯直走到盛聞身前,兩人面露擔憂。
“沒事。”盛聞在地上翻了個面,像一條失去夢想的鹹魚,“父皇隻是嘴上說說,又不會真的抽死我。”
“我給父皇添了太多麻煩,就當讓他抽一頓解解氣。”盛聞道,“這些天他肯定因為朝堂上的事煩死了。”
“那殿下也不該說那些話刺激陛下呀…”甯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