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真的孵出了小雞。
這個消息如同白糖化在水裡一樣,飛快地傳遍了京城。
“二爺,這些天來金滿堂吃飯的人都說,那位真的孵出了小雞…”金滿堂的掌櫃端上自家二爺愛吃的菜式,小聲道,“這是真是假啊?”
“真的。”衛屏被迫戒酒,生活習慣也正常了起來,整個人的氣質都顯得不同了,“太子請我幫他在禦花園遛…遛雞,看着和普通的雞沒什麼分别。”
好容易休沐,衛屏趕忙來到金滿堂,聽第一手八卦。
“可,這人怎麼能孵出雞來呢?”掌櫃一臉驚奇。
“不是太子孵的…哎,太子是用木箱子孵的。”衛屏氣道,他不知道這流言是怎麼傳的,太子隻是孵出來幾隻…好吧,幾十隻雞,坊間的流言好像這些蛋是太子生的一樣。
哦,罪過罪過。千萬不能被皇帝妹夫知道,不然他肯定會把自己噶了。
“木箱子怎麼孵小雞?”掌櫃追問。
“爺也不知道!”衛屏惱火地轉移話題,他指向遠處在街角的木架子上唐突貼上的一大張紙,一群文人打扮的儒士在其下交頭接耳,“那是什麼?”
“哦,是什麼文人寫的文章吧。”掌櫃道,“二爺有所不知,咱們這金滿堂地段極好,這邊能看熱鬧街景,另一面能看河景。”
“加上來來往往不少朝堂上的大人,所以好多文人墨客都在這街上留下墨寶,期待能得貴人青眼呢。”
衛屏直覺得不妙,把筷子一丢,自二樓快步跑了下去,他擠開人群,讀起那文章來。
“天道生萬物,各正其性命而不妄…”
“人心私欲,故危殆。道心天理,故精微…”
“故應存天理,滅人欲。”
衛屏匆匆幾眼看完,擡手就要扯那文章的一角。
“哎呦喂,爺,爺,别扯!”掌櫃的緊趕慢趕,拉着衛屏往人群外走。
“這酸儒寫的狗屎文章!”衛屏大罵道,“憑他也配,太子…”
“這些文章來來往往的大人們都會看,您平白無故地扯了,豈不正說明這人說得對嗎?”掌櫃道。
“這豎子叫甚麼名字?”衛屏道。
掌櫃很了解衛屏:“二爺是不是要套這人麻袋?”
“爺行事光明磊落,自然是和他一個對一個,單挑!”衛屏撸起袖子。
衛屏放下袖子,捏着下巴細細回想,“隻是瞧那字,一手簪花小楷,腕力也不似很強,怎麼好像個姑娘?”
“小姑娘怎會有這麼強的攻擊性?”衛屏道,“這人的筆名叫什麼?”
“未央居士。”
——
“殿下!”真珠跑來道。
“怎麼一天到晚毛毛躁躁的,走路能不能穩當些,仔細摔了。”盛聞放下新制的鉛筆,調整了石墨和黏土的比例後,他手下這隻鉛筆顔色已經很接近前世的2B鉛筆。
“殿下在畫…殿下。”真珠一時忘了要告狀,驚道,“好像。”
素描這種畫法在大雍确實新奇,更重要的是,現在橡膠還遠在大雍的南部邊境,盛聞造不出橡皮來。
如果寫錯了隻能把錯字塗成漆黑的一團,或者用小刀慢慢刮掉。
盛聞還聽過一個故事,說國外有一畫家每天都買幹面包當做橡皮擦來用,結果面包店的女店員誤以為他家境實在貧寒,偷偷在面包裡加了奶油。
拿出面包橡皮擦的畫家擠了一畫紙的奶油,十數天的心血付之東流。
想吃面包了。盛聞還沒實驗過用饅頭渣能不能代替面包的作用,暫且把這副自畫像收了起來。
他還沒找到制作彩鉛的石墨替代品,這年頭把一副黑白照片挂在外面有點太不吉利了。
他隻是恍然發現,自己好像和前世越長越像了。
他都快忘了前世自己長成什麼樣子了。
到底是莊周夢蝶,還是蝶夢到了莊周呢?
“說吧,怎麼了?”盛聞道。
“殿下,有個刁民竟敢罵您!”真珠氣鼓鼓地拿出一張寫滿了字的紙,“您快叫陛下把他抓來治罪!”
“嗯。”盛聞拿過那張紙,細細地讀了一遍,“寫得挺好的。”
“殿下!”真珠道。
在幾個宮女中,盛聞從前最喜歡逗年紀最小的真珠,如今他也耐下性子,一點點地教這個姑娘,“真珠啊,若不允許批評,那贊美則毫無意義。”
“小七今天來了麼?”盛聞轉口問道。
“七公主昨日是未時來的,大約今日也是。”真珠道。
“我知道了。”盛聞道,“你下去吧,我自己一個人看會兒這篇文章,小七來了,你叫她自己來書房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