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聞将那文章丢在桌上,閉目起來養神。
一切都如計劃進行着。
鉛筆和紙的成本已經要打下來了,下一步就是活字印刷術。
陳州一事,給盛聞最大的震撼其實來自于另一方面。
佃農們一複一日地被地主剝削壓迫,明明佃農的數量是地主的十倍百倍,他們卻從來沒想過要拿起鐮刀斧頭,從地主手中奪回屬于自己的土地。
也并不是沒有人這樣做過。
無論是陳勝吳廣起義,還是千年後的太平天國運動,這些農民起義最終都因為内部的矛盾分崩離析。
盛聞知道,這個時代距離那個人人都能做自己的主人的年代還太遠太遠。
至少,他要給這個時代留一點星星之火。
留一把刺向這個王朝統治階層的刀。
不教而殺謂之虐。
鼓民力,開民智,新民德!他要在這個王朝每一個人腦中根深蒂固的認知裡埋下一顆種子,讓他們在一代人,兩代人…之後,認識到世界還可能以另一種方式存在。
沒有紙筆等廉價的信息傳播工具,知識怎麼能惠民?
盛聞以玩笑的态度,快而狠地在棋盤上放了第一枚棋子。
他之後的棋子會放得更快更隐秘,像一條黑夜裡的蛇,默不作聲地将更多人同化到自己的身邊。
在小雞們都能穩當地走路後,盛聞幹的第一件事,是請二舅衛屏在禦花園放雞。
這種事也隻有現在身為天子侍衛,本身也混不吝的衛屏能做得出來了。
當然,衛屏做這件事,皇帝肯定也知道,并且默許了。
他麻煩舅舅放了快十天的雞,終于引來一條小尾巴。
七公主,盛蓁蓁。
公主地位比皇子低,除了少部分受寵的,很少一出生就能得到封号。
小姑娘哭着抱着一隻死掉的小雞跪在東宮門口請罪。
她在禦花園和母妃白婕妤的愛犬玩耍時,那隻番邦進貢來的西施犬忽然發現了能動的活物,本能地追逐起來,不小心一口把盛聞的雞咬死了。
白婕妤早年生了七公主後一直無寵,如今好不容易懷上了一個疑似皇子的龍胎,她十分小心。
加上孕婦本就容易精力不濟,白婕妤便将盛蓁蓁交給自己信得過的宮人照看。
這宮人再有經驗也攔不住狗捕獵的天性,盛蓁蓁一錯眼珠的功夫,小雞已經一命嗚呼了。
盛聞無奈,帶着同父異母的妹妹把那隻可憐的小雞埋葬了,又用一盤雞米花才把盛蓁蓁哄好了,隻叫她轉天再來。
“太子殿下,白婕妤求見。”金華于書房門口通傳道。
“不見。”盛聞葛優癱在椅子上,“就說孤因為腿斷了心情不好,誰也不想見。”
“白婕妤帶着許多禮物,來向殿下請罪。”金華道,“奴婢看她好像非常緊張,您若不出面安撫,恐怕…”
“叫太醫,快叫太醫!”盛聞垂死病中驚坐起,“快給孤檢查一下白婕妤肚子裡的龍胎有事沒有。”
宮鬥,這絕對是宮鬥。
好手段啊,劇情裡好像沒怎麼出現的白婕妤。盛聞心道,我可不記得七公主有同胞兄弟。
若是有兄弟撐腰,七公主日後也不會和親吐蕃了。
綜上所述,絕對是白婕妤肚子裡的龍胎有問題,想嫁禍給孤,孤不可能上你的當。
白婕妤帶着盛蓁蓁站在東宮門口,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幾個宮女按在椅子上坐下了,不多時又來了幾個太醫,又是把脈又是問診。
這一查好像還真查出了些事,金華和太醫對視一眼,在東宮門口擺上了一圈屏風。
太醫問道:“婕妤最近是否進食了補藥?”
“是…是啊。”白婕妤下意識地摸上自己已經顯懷的孕肚,“是補藥有什麼不妥嗎?孩子呢?孩子有沒有事?”
“這倒沒有,小皇子很健康。”太醫道,“隻是娘娘生下七公主後身體虧虛了許多,如今進服太多補藥。”
“恐怕生産時胎兒過大,娘娘沒有力氣生下來…從而一屍兩命。”
白婕妤面色蒼白,下意識地捂住了盛蓁蓁的耳朵。
“殿下,可以出來了。”金華小聲道,“白婕妤的龍胎很健康,不會在東宮門口突然小産的。”
金華耳語幾句,将白婕妤的懷孕情況隐晦地告知了盛聞。
盛聞大驚,他隻是玩笑地給自己封了個大雍協和醫院院長的名頭,怎麼還真遇着婦産科病人了?
這事該我管嗎?盛聞撓頭,我這個禁足中的太子應該管皇帝小老婆的懷相好不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