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後的賈昭儀,銀燭。
“銀燭是個外柔内剛的性子,謝緻遠心中除了那些方術…現在應該叫物理化學了吧。”姚諒道,“除此以外别無他物,心性純淨,他們能湊成一段姻緣,我并不奇怪。”
盛聞隻覺得這其中肯定會有一段特别有趣的故事,他暫時按耐了心頭的吃瓜…好奇,等着趙鴻寶最後一鍋茯苓糕出鍋。
揭開竹蒸籠的瞬間,桂花香氣如驚鴻掠水,蒸汽遇冷凝結成細小水珠,在陽光中折射出彩虹光暈。
蓬松柔軟,不失勁道,茯苓的藥性與糯米的黏性達到黃金比例。
不愧是尋香來的王牌。盛聞吃了一大塊茯苓糕,有些後悔之前在後廚偷吃的那根羊蠍子了。
趙鴻寶端着碗羊湯小口地抿着,這一鍋裡姚諒将白蘿蔔都削了花,羊湯的味道在層層疊疊的花瓣上流過,又增了幾分香氣。
“先前那小公子說,您是位善做點心的廚娘。”趙鴻寶飲下一口羊湯,喟歎道,“我才拿出了我家傳的茯苓糕,想和你一試高下。”
“你這湯,梅花湯餅是幌子,羊湯是真吧。”趙鴻寶道,“這可算不上點心了。”
姚諒手中拿着塊茯苓糕,“時間緊任務重,趙大廚不是也拿了制作迅速的茯苓糕嗎?”
“況且是和名滿天下的趙大廚比,我可沒自大到能在幾個時辰裡做出比趙大廚更精細的點心。”姚諒道,“算我讨巧,這湯如何?”
“不錯。”趙鴻寶道,“味濃色白,入口回味悠長,全無羊湯的膻味,算是上品。”
雲來街的石闆路上蒸騰着羊骨湯的熱氣,與茯苓糕的米線交織在一起。
“多少年沒聞見這麼地道的羊髓香了?”賣糖畫的老李頭放下銅鍋,哈着白氣擠進人群,不知誰家的丫鬟正捧着食盒往家趕,盒裡裝着剛出鍋的茯苓糕,說是要給卧床的老太爺開胃。
慈幼堂的虎子捧着青瓷盞,他驚得給小夥伴們展示,“這蘿蔔花會變!”
圍觀百姓這才發現,随着湯面溫度變化,那蘿蔔花竟如真花般舒展收縮起來。
姚諒這邊的鍋還未空,趙鴻寶已經長歎一聲,“我輸了。”
“何以然?”姚諒微微吃驚,“趙大廚的茯苓糕,确實天下無雙。”
“我不是輸給你。”趙鴻寶道,“是輸給這人間煙火氣了啊。”
“天氣嚴寒,羊湯驅寒暖胃,分給百姓,他們未必分得清那種點心好吃,但湯裡有肉,他們一定是知道的。”
“今日該食一碗…姜撞奶,紅豆圓子也不錯。”趙鴻寶端着碗,搖搖晃晃地走了。
姚諒怔然。
盛聞端着碗:“姚姑娘姚姑娘,你看,蘿蔔會開花。”
“正事做完沒有?”
“哇啊啊,我隻是想給你看這個蘿蔔花很好看而已啊。”
“兖州的那批貨該到了。”盛聞望着遠處裹成粽子的波斯商隊,他伸了個懶腰,“看完這出就回吧。”
“這兩天甯直去哪了?”姚諒收了碗盞,随口問道,“大長公主總是問起,我沒見他的人影,也不好亂說。”
“我打發他去挖下水道了。”盛聞道。
“當真?”姚諒挑眉。
“當然了。”盛聞眨了眨眼睛,“下水道多重要。”
車輪滾滾,金縷衣錢莊的鹦鹉飛了起來,啄食着馬車卷起翻飛的雪粒,不多時,竟開始瘋狂地撲騰了起來。
金縷衣錢莊的朱漆櫃台後,胡姬的指甲在算盤上劃出刺耳聲響。
“老四,這是你最後的一張手牌了嗎?”盛聞問道。
“二哥說的,弟弟聽不懂。”盛闌擡頭,“不過我聽說兖州那邊足足查抄出了三千貫劣錢,東宮銀行…吃得下嗎?”
“三千貫嗎?”盛聞一笑。
“才三千貫而已。”
“我想想啊。”盛聞單指按着太陽穴,“孤的夜市不錯吧?”
“以跨藩鎮飛錢系統利用夜間運輸便利,将兖州囤積的絹帛走私入京,沖擊東宮推行的銀元本位制。”
“夥同朝中大員在夜市開設波斯邸店,以高息放貸給胡商,要求用西域金币償還,從而變相建立外币黑市。”
“很聰明。”盛聞放下手,“但是還不夠。”
“老四,你不妨猜猜,孤的印坊晝夜不停,女校首批學子不過百人,剩下的印刷機在印什麼呢?”
盛聞拍了拍手,尚未離去的人群頭頂飄飄灑灑,如雪花般落下無數紙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