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樹上的陸嘯林和樹下的崽崽同時聞聲回頭。
“阿父!”
團寶驚喜地喊道。
邁開小短腿,就朝沈淼飛奔過來。懷裡的棗子是一邊跑一邊掉,骨碌碌滾了一路。
等停到沈淼身前時,帽子裡隻剩下幾個被颠的歪七扭八的棗子。
白撿了!
沈淼忍不住扶額。
低頭看看正眼巴巴望着自己的團寶,伸手點點崽崽的額頭,輕聲責備道,“跑什麼?跑這麼快摔着怎麼辦?摔壞了可不是鬧着玩的。”
“教訓”完地上這隻小的,樹上還有隻大的等着。
抱起崽崽,走到樹下,擡頭,對視,沉默。
陸嘯林見小夫郎目露兇光、一臉怒容地看着自己,在兇殘的野豬面前都毫不改色的他,此時卻忍不住心頭一顫。
完了。
本就在“戴罪立功”的他,可能要罪加一等了。
沈淼站到樹下才意識到陸嘯林爬了多高。在毫無保護措施的情況下,他竟然為了幾顆野棗冒這麼大風險,心中突如其來的湧上一股怒氣。
棗子值錢,人值錢?
沈淼眼睛一瞪,正欲開口責備,卻在陸嘯林臉上看出一絲局促不安的神情,仿佛意識到自己犯了錯的孩童一樣。
“……”
沈淼心裡一軟,話到嘴邊卻怎麼也說不出來了。
算了。
這次就算了吧。
沈淼垂下眼皮,默默在心裡開解了自己一遍,心中的怒火逐漸平複下來。
一擡眼就見到陸嘯林還站在樹上,一動不動,傻乎乎地盯着自己,頓時又梗住。
他好像就知道怎麼氣自己。
“你還不下來?吃不吃飯了?等着我請你呢!”
陸嘯林聞言,好像被特赦了的犯人一般,偷偷松了口氣。
幾個利落地下滑,身手矯健地跳了下來。
闆闆正正地站到沈淼身前,一臉虛心聽教的表情。
看着眼前這個看似成熟穩重實則卻幼稚得不行的男人,沈淼此時是一絲怒火也發不出來了。
在心裡歎了口氣,無奈地抱着崽崽轉身,“走吧,先回去吃飯。”
“嗯……你,你不生我氣了?”陸嘯林跟在身後,十分沒有眼色的哪壺不開提哪壺。
“哼。”沈淼沒好氣地回道,“晚上回家再教訓你。”
“哦。”陸嘯林頓了一下,語氣又帶上幾絲笑意,“好。”
“不走!不走!”
一直乖乖待在沈淼懷裡的團寶突然出聲阻止。
沈淼頓時疑惑地看向崽崽,見他扭着身子執意要下去,隻好聽話地放開他。
剛一落地,團寶就跑走,去撿地上四處散落的紅棗,小嘴還嘟嘟囔囔說道,“不走,要撿棗子。阿爹說可以給阿父補身體,補好身體就不用喝苦苦的藥了。”
沈淼聞言一愣,驚訝地轉頭看向陸嘯林。
陸嘯林被看得老臉一紅,緊張地搓搓手,磕磕巴巴地解釋道,“啊…那個,醫師不是說你氣血不足麼…嗯,我想起以前聽人說,紅棗補血…正好這邊有棵棗樹…咝…”
說着說着突然頓住,倒吸了口氣,低頭看了眼手掌。
“我看看,怎麼了?”
沈淼急忙拉過他的手。
原來是陸嘯林爬樹時,手掌不小心被紮到了一根木刺,恰好被他剛剛搓手的動作碰到,一下子紮得更深了,冒出幾滴血珠來。
沈淼看着眼前這隻髒兮兮的大手,忍不住攏起秀氣的眉頭。
将手舉到嘴邊,輕輕吹淨周圍的木屑,提醒了一聲,“忍着點啊。”
然後小心地用指甲捏住木刺的尾部,快速地拔了出來。
從懷裡掏出幹淨的手帕,擦拭流出的血珠。
奈何木刺紮到确實有些深,剛剛擦淨,又會冒出新的來。
沈淼隻好用手帕按壓住細小的傷口,等待其凝結。
陸嘯林見小夫郎不僅主動握住自己的手,還耐心地給自己處理木刺,内心有些竊喜。
嘴角的笑容還沒展開,手掌突然落上了幾滴水珠。
微微一愣後,語氣頓時有些慌亂起來,“怎麼了?怎麼突然哭了?”
沈淼低垂着頭,一言不發,讓人看不清表情。
陸嘯林有些急躁,再顧不上其他,用另一隻手輕輕托起沈淼的下巴。
隻見自家小夫郎紅着眼圈看向他,眨眼間,又是幾滴飽滿的淚珠落下。
“你可以對自己好一點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