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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市井小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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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邵柯相遇是在一二年的冬天,那年北京下了一場特别大的雪,冷得咬牙切齒的。

那天王安妮被活活堵在東三環上一個小時,到望京的時候剛好七點過半,二姨一個電話央她去接小侄子既冬,說就在經貿大學那兒,她方便,吓得王安妮以為二姨給自己裝了個GPS。

王安妮對這片兒不熟,高中有個同學考來對外經貿,前些年上大學的時候王安妮就來過一次見了個面兒,工作以後那同學做了别的行當,漸漸就疏遠了。王安妮唯一還有印象的就剩下芍藥居地鐵口了。一路向着地鐵口開,也不知道拐到一條什麼巷子裡,王安妮誤打誤撞還真撞對了地兒,沒兩步就看見了一家叫做“世井小民”的店。

世井小民是家陶藝店,彼時侄子既冬放寒假,家裡沒人顧得上照看他,幹脆就送到這裡每天寫寫作業捏捏泥,晚上再接回去。

王安妮自認是個沒什麼情調的人,要不是接既冬,這種陶藝店估計一輩子都不會進一次。

現在回想起來,王安妮說什麼都不承認自己路癡,說要不是店裡地形複雜,自己才不會順着坡道莫名其妙的跑到二樓那種鬼地方。不過這命運二字聽來矯情可有時候它就是這麼玄乎,王安妮嘴上硬心裡卻百八十個樂此不疲。

再來說世井小民,這店外面破的跟泥糊的似的,裡面卻連一向沒什麼藝術細胞的王安妮都覺得漂亮。兩層,各種小星燈和花花草草,還彌漫着一股柑橘和桉樹油的香氣,最特别的要數大把形狀各異、線條流暢的陶制品,橫七豎八的堆砌和排列,滿眼滿屋都是,簡直稱得上是座世外“陶”源。

其實走錯這事兒也不能全怪王安妮,店裡本來是三層,地上兩層加個地下室,現今把一層地闆拆了,二層地闆下放了半層,一進店就覺得世界偷換了概念,王安妮自作主張還是個不走下坡路的主兒,自然是逆流而上。

王安妮一路順着坡道往上走,就是那時,她看見了邵柯。那時候王安妮還不知道邵柯叫邵柯,隻是看見個坐在光裡的男人。那男人坐的椅子帶四個小輪,俗稱輪椅,面前放着一台機器,機器上有個會轉的小盤子,發出溫溫吞吞的轟鳴聲,王安妮後來知道那叫拉坯機,是做陶罐之類用的。那盤子上攤着一坨稀泥,男人左手護着稀泥,右邊卻是沒有手的,他的右臂從關節處消失了,隻剩一頭滑溜溜的圓骨關節敷在稀泥根部。小盤子轉呀轉呀,那塊泥就旋呀旋呀,時間流逝,那杵斷臂就在王安妮面前生生把一灘爛泥提塑成了活脫脫一把圓肚細脖的盤嘴陶件,好看得仿佛都得同頭頂昏黃的光化掉了似的,惹得神經大條的王安妮都一陣臉紅心跳。

王安妮後來查過,臉紅心跳是多巴胺分泌的表征,衆所周知,多巴胺是一種神經傳導遞質,用來幫助細胞傳送脈沖信号。科學證明,愛情其實就是因為相關的人和事物促使腦裡産生大量多巴胺引起的快感。所以有很長一段時間王安妮一直在苦惱自己到底是愛上了那個圓溜溜的陶罐,還是那個臉都沒看清的邵柯。

邵柯也不知道那天自己為什麼沒發現王安妮,她穿着雙細跟的黑色小短靴,踩在他的木坡道上“噔噔噔”響得震天。不過他隻記得自己當時後知後覺有客人上來,而他上身赤膊僅僅挂着一罩擋泥的圍裙,慌亂之下,隻顧着拉過一旁的外套一股腦地往身上穿,因為馮既冬那小子來得第一天被他吓得哭天搶地差點把房頂掀了。

“呃......不好意思啊。”男人一邊手忙腳亂地穿衣服,一邊對着王安妮抱歉地笑道。

王安妮看男人笑,自己也覺得有些尴尬,好像偷窺了什麼自己不該看的似的,兩隻手絞着,也幹笑了兩聲。

“您......玩兒泥?”男人穿好衣服,粗略洗了把手,關了裡間的燈,驅動着電動輪椅滑到坡道口,停在王安妮兩米開外的地方。

王安妮素來風風火火,平日走路目不斜視就是身邊路過十個帥哥能瞅見半個都謝天謝地的那種。這時近了,她才看清來人的面目,民國片男主角那種整整齊齊的三七頭,一副白面書生的小模樣,還正好架了副無框眼鏡,真是要多良家婦男有多良家婦男,看着身材也不錯,要不是身下那輛輪椅和那半截手臂,估計還是校園偶像劇的既視感。

“啊——我......我找一個叫馮既冬的小朋友,我是他小姨。”王安妮馬上挂上一副和藹可親的笑容,一雙大眼睛直噜噜盯着面前的男人,純良的能拯救宇宙。

男人一秒領悟,笑起來:“是既冬的小姨啊,孩子在樓下捏泥呢,我這兒還得收拾一下,要不......您先下去等?下邊有沙發,我收拾完馬上下去。”說着,還指了指身上那件甩得滿是泥道子的帆布大圍裙。

“那成!那您忙您的,我先下去了啊。”

“得嘞。”

王安妮一路上對着兩大排博古架上的各種泥塑、佛頭、陶罐瞠目結舌上下其手,終于在一顆枯木地燈後面找見了捏泥捏得渾然忘我的馮既冬小朋友。

“嘿!”王安妮一聲低喝,吓得面前的小不點兒一機靈。

馮既冬擡頭看見來人是王安妮,馬上一副小大人模樣一般地撫了撫自己的心口:“哎呦喂,吓死我了小祖宗。”

王安妮聞言覺得好笑。

“誰是你小祖宗啊,啊?誰呀?還不快叫人!”

“小姨!你怎麼這麼無聊呢?我媽人呢?”

“你媽大忙人兒,加班呢,今天小姨接你回家,咱去你姥姥家吃飯!”

馮既冬聽了一臉的不樂意,小鼻子小眼兒的妥妥地擰成了天津大麻花。“又去姥姥家呀,姥姥做飯賊難吃!”

王安妮瞪眼了:“嗬!有你小子吃的就不錯了!還挑?”

王安妮眼睛大,瞪起人來還怪可怕的,馮既冬撅了撅嘴就不接茬兒了,低下頭繼續鼓搗自己的小泥巴。

“喂,還不回家?”王安妮碰碰馮既冬的小胳膊。

馮既冬瞥她一眼:“我在創作,不要打擾我。”

“嘿你——”王安妮剛想發難,面前卻被端放了一隻白色的小瓷杯,褐色的咖啡粉上栽着一簇新摘的薄荷草。

“先喝點兒東西吧。既冬這孩子有天賦,稍等一下吧。”

王安妮順着聲音往上,正好對上剛剛樓上那男人的一雙鳳眼。他目光溫柔,鏡片後的眼睛裡透出一股清澈的光芒。店裡暖氣很足,他裡面穿着白色短袖外面罩一件牛仔襯衣剛剛好,洗掉了一身的泥,真是又幹淨又溫柔。

“剛才忘了講,我是這裡的店主,我叫邵柯,你好。”

王安妮覺得自己這輩子隻會和一個人用左手握手,這個人就是邵柯,因為他沒有右手。

“你好,我叫王安妮,叫我安妮吧。”

“安妮。很高興認識你。”

那是王安妮和邵柯的初遇,小店裡反複播放着同一首曲目,仔細聽,是首木吉他伴奏,《恰似你的溫柔》。

“剛才真是不好意思,我這店裡一般沒什麼人,結構又奇怪,樓上我當工作室用了,平常也沒人上來,剛才......”邵柯說着有些不好意思的笑起來,一隻手在身前比劃着,意指自己剛剛沒穿什麼衣服,“真是抱歉。”

這麼一說王安妮倒不好意思了。

“嗨,這事兒怎麼能怪您呢?還不是我連吱也不吱一聲兒就瞎轉悠。内什麼——您這店開多久了?看着都新新的,漂漂亮亮也沒什麼人兒。”

“哦,半年前開始裝的,剛營業了一個月。開在這兒,周圍都是學校,學生情侶來得多,這不放假呢麼,年前都得冷清了。”

“聽既冬說,您是他的陶藝老師?”

“算不上老師,就是給他提供個地方,他有時候來,有時候不來,看他心情吧。”說着,邵柯伸手摸了摸既冬的頭。平日裡欠不愣登的小屁孩兒倒顯得異常乖順,全無叛逆的樣子。

王安妮看着邵柯和既冬的互動,不由得饒有興味起來,見小孩兒興頭上一時半會兒的也走不了,幹脆就絮絮叨叨的和這個叫邵柯的店主扯些有的沒的。到處轉轉看看摸摸陶器,這店主也耐心,坐着輪椅跟着她,她問一句他就答一句。

“這屋兒裡都是您自個兒設計的?”王安妮左顧右盼,被店裡五花八門的裝飾和燈具耀花了眼。

“店裡的裝潢是個朋友幫忙做的,我就做了些瓶瓶罐罐。”

“嘿,您可甭謙虛,這瓶瓶罐罐乃是鎮山之寶——”王安妮回頭對着坐在輪椅裡比自己低一截的邵柯挑了挑眉,不以為然地指着門口幾株恣意橫斜的花草說道:“您内搞設計的朋友可不管植物怎麼擺吧?要我看,您這位店主的巧思才是神來之筆。”

邵柯一聽笑起來:“我就随便一放。這花呀草呀的得曬太陽,我這店裡也沒個窗子,我就下午那會兒一盆一盆搬出去曬曬,我這也不方便,幹脆就擱門口兒了。”

邵柯說話的功夫王安妮早盯上了剛才那盞枯木地燈。

“欸?您這燈上哪兒買的?我也弄一頂擱我家裡。”

“自個兒做的。那樹枝門口撿的,看着挺好看,正好還有幾幅寫壞的字就撕小了做燈罩,綁個燈泡連上電線就是了。”

王安妮聽了大加贊賞:“哎呦,您這文化人兒果然身手了得。”

邵柯就笑:“不敢當。”

王安妮捧着小瓷杯靠在一堵背對着馮既冬的小栅欄後邊兒,突然悄咪咪地對跟過來的邵柯擠眉弄眼:“哎,這小子忒淘,全家沒一個制得住他的,怎麼跑您這兒悄模悄樣兒的還裝藝術家呢。支個招兒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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