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柯算是看明白了,王安妮這是打心眼裡不信他能有那麼多資産呢。不過,他也不惱,知道這事擱誰身上誰都得犯嘀咕。“那王小姐的意思是——”
“......邵柯,今天這禮物你拿回去,下次飯我請客,這活兒我接不接都行,但咱都好朋友是不?一起圖個高興,你要想用存款掙點小錢我可以介紹幾支保險基金股票或者支些招兒什麼的,這都好說,也沒必要非得弄個資産顧問什麼的,怪興師動衆的,自己也麻煩是不是?”
邵柯倒是耐心,右手假肢靜悄悄地放在假腿上,隻用左手手指在輪椅扶手上輕輕敲着,王安妮說完,他也沒立刻接話,隻低頭看着自己的手,不知道在想什麼。半晌,才擡頭看着王安妮,嘴角扯出一個風輕雲淡的笑容:“完了?”
王安妮被邵柯看得發毛,直覺她剛才的話邵柯半個字都沒聽進去,就是聽進去了也仍然堅持己見。王安妮面上呆萌點頭,心裡卻七上八下的慌得一批。
邵柯慢條斯理地從公文包裡取出一個文件袋,放在桌上,擡起閑置在腿上許久的右臂假肢抵在袋口,修長的左手食指和中指從袋裡夾出一張紙送到王安妮面前的桌上,然後又慢條斯理的阖住了袋口。
“我的賬戶流水,王小姐看一下吧。”
王安妮又不是吃幹飯的,趕緊捂住雙眼:“大哥呀,您還不是我客戶,銀行流水屬個人隐私,我不能看哪!”
邵柯忍俊不禁:“我既然讓你看就不是隐私,我現在讓你看以後又不會告你。”
“那可保不準兒......”王安妮說話歸說話,眼睛順着指縫早黏在那張流水上了,一看擡頭王安妮腿就軟了,彙豐環球私行黑卡戶頭,王安妮接過的案子裡很少見到這麼尊貴的客人。
王安妮中電一樣一把拿起桌上的流水。大名邵柯無誤。零九年開的戶,第一筆是零九年十二月從摩根大通下的個戶轉入的三百多萬美金,然後在一零年三月、一一年五月陸續從一個未知私人賬戶轉入五百萬美金和三百萬美金。
“這個月底還有五百萬美金到賬。我想先走申請程序,到時候一入賬就簽。”
王安妮掰着指頭一算,差點坐地上——她面前這個“良家婦男”戶頭上即将有小一億人民币!
王安妮現在就想拿出手機看看最近的福布斯中國富豪排行榜,看看裡頭哪個長得像邵柯他爹!
要不說王安妮愣頭青,這架勢換是别人鐵定貼上張谄媚的嘴臉。按估價抽成,邵柯這一個案子比王安妮現在所有的客戶加起來都多,簡直可以說是發了筆橫财,可王安妮第一反應竟然是:
“邵柯,這倆月你是不是搶銀行去了?”
邵柯白她:“我倒想搶呢!你見過坐着輪椅搶銀行的?!”
“那你是賣粉的?”
“不是。”
“走私軍火?”
“不是。”
“境外非法集資?”
“不是。”
“那你丫錢從哪兒來的?!”
邵柯白眼都翻到後腦勺了,拍着自個兒胸脯說:“丫都把我整缺胳膊斷腿了,撫恤金!我的撫恤金!”
王安妮實在是覺得邵柯都說到這份兒上了,再追問下去簡直找抽。心裡卻腹诽要是哪個意外緻殘都給賠一億,那還要殘聯做什麼,改開“富”聯得了。
王安妮後來想幸虧那時候費德明突然出現救場,不然自己非得和自己财神爺掐起來不可。
“安妮。”
王安妮擡頭看見姗姗救駕的費德明仿佛渾身都散發着聖光,嘴上說的卻是:“德明?你怎麼在這兒?”
“嘿,有個叔兒,我爸朋友,我爸說讓我見見,這不就約這兒了麼。”費德明身形偉岸,笑着走到王安妮身邊倚在椅背上,指着遠處一腆着大肚的中年男人說:“那不。”
“這位是?”費德明回身看見對面的邵柯,問王安妮。
王安妮這才回過神兒來,拉着費德明對邵柯說:“哦對,看我這記性。介紹一下,這是我男朋友,費德明。德明,這位是我的新客戶,邵先生。”
費德明一聽是王安妮主顧,趕緊笑着迎上去:“您好您好。”卻感覺王安妮突然掐自己大腿根子才發現自己右手都伸到邵柯面前了這人卻沒接的意思。
費德明笑容一僵。
邵柯抱歉的笑起來,指了指那隻毫無生氣的假手說:“不好意思,我這右手是個擺設。”說完把左手伸向費德明:“費先生,您好。”
費德明趕忙換手握住那隻手把驚慌掩飾過去:“您瞧我,對不住啊對不住。”
“别介,沒事兒。”
費德明一邊心裡罵着自己走眼,一邊想趕緊脫身得了:“那......我就來打個招呼,您二位繼續,我就回去了。哎對,邵先生,安妮就嘴巴不饒人,心還是好的,您多擔待。”
“沒問題。”
“走了啊,安妮。”
看費德明走了,王安妮還是覺得有些尴尬,埋頭喝茶。
邵柯盯着費德明的背影看了好一陣,有點自言自語的說了一句:“你有男朋友?”疑問句,卻是陳述句的語氣。
王安妮說起來還有些羞赧:“嗯,怎麼樣?帥不?”
邵柯勾了勾嘴:“帥,高大威猛。”
王安妮嘻嘻笑起來,得意道:“我也覺得。”
邵柯看着王安妮陶醉的笑容卻少見的沒什麼表情,言歸正傳:“那除了那份流水我這兒還有份兒資産證明你也拿去吧。我想你先幫我估個價和手續費的比例,另外還有什麼說道的随時給我電話,大概都弄的差不多咱們就開始填申請吧,你還把東西帶這兒來,我就都和你一人交涉了。”
“那成。這周末之前肯定就都能敲下來,到時候再聯系,包您享受最優質的服務。”
王安妮粲然一笑,把那小禮物袋往包裡一揣,送了顆香吻給邵柯:“謝謝您的禮物!See you! Have a good day!”
邵柯莞爾:“路上小心。”
費德明酒過三巡看見王安妮來道别,說了幾句俏皮話就消失在棕榈樹後邊,看着看着發現還有一個人的眼神也在追随着王安妮的身影,就是那位新客戶邵先生,看得比自己還投入,一直到王安妮消失在門後才作罷。費德明這才發現這個看着年紀很輕的邵先生竟然坐在輪椅上,僵硬的雙腿被束帶束着,右手還是隻假手。
費德明曾經一度很費解自己這種高大偉岸的籃球隊中堅怎麼會被一個四體不全的殘疾人挖了牆角。可是如今回想起邵柯那時候的眼神,費德明腦海裡還會響起那時泳廳裡的那首老歌。
I can’t take my eyes off you
I can’t take my mind off yo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