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過白帶梁檐穿過樓外的樹林,鑽出學校邊門,眼前豁然開朗一條僻靜的後街。
咖啡館“觀栉”,就在邊門斜對過,店裡綠植茂盛仿佛小型溫室,老闆應該兼做花卉生意。
宋過白進門隻一點頭,咖啡師就會意忙碌起來。
難怪後來再也沒在校内咖啡店逮到他。
“我發的資料你們看得怎麼樣了?”宋過白在梁檐面前放下一杯拿鐵,自己則捧着美式。
“還成,七竅通個六竅吧。”
宋過白揚眉:“可以啊?自己都能搞定了?”
“是啊,也就一竅不通吧。”
宋過白噗嗤笑出聲,沖淡了些周身疲憊。
梁檐看着他,眼角跟着彎了彎:“既然嚴老師有旨,我也不客氣了,還請學長忙完這一陣後務必來我隊裡指導教學。”
“好,等過了月底吧,我來給大家找地方。”
梁檐:“....不會嫌我們系遠,就在你們工作室吧?”
宋過白:“你嫌我這亂就直說….我說的是系裡新樓,哦,據說是你蹲點打獵的地方?”
梁檐看向宋過白,後者表情沒有什麼異常。
還好,找前女友複合之類的風言風語似乎沒進這位的耳朵。
他灌下一口咖啡,剛打算乘勝追擊再提一嘴約飯的事兒——這可是周尹東和方凜點名要求他完成的第一滑跪任務。
“小宋?”來人路過桌邊,手裡拎着外帶。
“李博,好巧。”
“系裡下周開會過堂,怎麼這會兒還有空和人嗨聊?”博士笑意有點冷,“你的方案據說嚴老批得挺慘?抓緊弄,别到時候在系裡丢你們師門的人。”
宋過白點點頭,沒說什麼。
梁檐突然站起來,熱情地伸出手:“你好,我是梁檐,今天是來找宋學長請教點學術問題的,嚴老師都知道,不耽誤你們開會掰頭。”
博士愣了愣,剛僵硬地擡起手,就被對方一把狠狠握住,力道之大,居然一時掙脫不能。
“我看看....你在嫉妒、還很恐懼。”梁檐笑意不達眼底、語速飛快,“你嫉妒宋學長?嫉妒什麼?他比你厲害?嗯,猜對了。哦對了你還怕他,讓我猜猜,你怕他什麼?”
“怕他揍你?不是。怕他比你帥?也不是。怕他超過你,比你更受歡迎?嗯,Bingo。”
“….喂?醒醒?怎麼不出聲?哦我懂了~現在是準備惱羞成怒了?”
“你他媽神經病啊你!”博士一頭冷汗,發狠掙開梁檐,大步逃出小店。
宋過白剛想站起來,被梁檐又按了回去,“這就一慫貨,他不敢後面再找你麻煩。”,
“謝謝。剛才...你好像很會察顔觀色啊。”
“嗯?”梁檐重新坐下,漫不經心攪動咖啡,“周尹東應該和你說過我倆開張的生意吧?我就是順便出手,你别介啊,友情單一向不收費。”
“既然不收費,那...”宋過白心念一動,伸出手,手心向上朝梁檐攤開,“大師有興趣看看我現在在想什麼?”
梁檐目光落在他手心上,沒有伸手去握,“你其實并不在意那個師兄的個人恩怨,你在想過堂前要再梳理一遍方案,窮舉可能被問的問題,聽我說到這裡,你會覺得我這個人挺有意思,并想到我之前和你提過,要打一個賭。”
“...這些也是你算出來的?”
“不,”梁檐目光灼灼,“這種的才叫察顔觀色,如果你覺得準,是因為你把你覺得應該的答案擺在了臉上,而我做的,隻是替你讀了出來。”
宋過白笑了笑:“我還真不知道,自己是這麼藏不住事的人,不過,既然你又提到和我的賭約,現在我可以知道内容了?”
梁檐略一颔首:“捉迷藏,玩過吧。”
宋過白氣笑:“還在生氣我沒空見你的事呢?嚴老師可把你的抱怨都說給我聽了。怎麼?我不是人的嫌疑還沒洗清,又要當鬼玩遊戲?”
梁檐不語,直視他的目光沒有分毫偏移。
不安隐隐冒頭,“...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字面意思。”梁檐食指在桌上一點,“不過這回我當‘鬼’,就賭我能不能抓到你。”
宋過白兩手并攏舉到他面前:“諾,你赢了。”
回應他的隻有沉默。
小店燈光和暖,掠過一旁垂下的吊蘭,在彼此對視的眉眼間灑下細碎變換的光影。
那種感覺又來了,宋過白想,這人分明在看他,但好像真正在看着的,又不是他。
凝視許久,梁檐放松肩膀,後仰進座椅:“不過嘛,單方面的賭約多沒意思,我等着學長弄明白後自願坐上賭桌。”
“在此之前還請熬夜奮鬥和保命養生兼顧,就你們那狗窩,真有誰累昏過去厥地上,埋在堆裡三天都發現不了。”
梁檐說到做到,和店面老闆娘探讨了半個多小時什麼品種在惡劣環境下好養易活,臨走往宋過白懷裡塞了一盆苔藓。
宋過白:“......”
梁檐:“綠色護眼,得空兒多看看,别對着電腦給自己整瞎了。這玩意平時喝剩的水随便灌都不會死,哎對了,咖啡可别順手倒啊。”
宋過白:“...我謝謝你。”
分别前,梁檐猶豫道:“有件事我多個嘴....我看你和那個叫雎小山的人關系好像不錯?”他斟酌着措辭,“你平時多留意下他,集體大家庭的關懷和溫暖還是得有。”
宋過白不明所以點了點頭。
那天之後,兩人直到月底都沒見面。
宋過白把梁檐的苔藓擺在工作室的窗台一角,坐在桌前隻要稍微側身就能摸到。
這段時間,他偶爾會發現窗台上憑空出現一杯美式,冰塊滿滿。
第一次看到時宋過白還沒反應過來,問了工作室一整圈。
後來梁檐發微信問喝到沒,他哭笑不得。
晚了。窗台會長出美式的怪談已經傳遍全師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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