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湖湖畔,秀山山南,療養院圈起這裡的大半美景,幾十棟彩虹色的小屋點綴期間,鮮明可愛。
宋過白沿着手繪地圖的指示在林木中穿行,彎彎繞繞最後在一棟草綠色的屋子面前站定。門牌上寫有單字“雎”,和所處的閑情山野倒挺相配。
宋過白敲門,出現在門口的是嚴松茯。
“過白,你也來了?”
“嚴老師早,我把小山要的東西從宿舍帶來了。”
雎小山在醫院待滿一周後,醫生建議轉到環境更好的療養院繼續觀察治療。他的父母不願也無法承擔療養院的費用,嚴松茯擔心雎小山,出差中途打飛的趕回南都,打算出資幫他尋找一家合适的療養院,卻不料被人搶了先——
“那個神秘的好心人,後來知道是誰了嗎?”
“沒有。”雎小山搖頭,提到這個問題也是滿臉困惑,“當時嚴老師讓我在醫院多待幾天等他回來,但是那天下午這家療養院突然通知我,說可以入住了,而且據說已經付清了一個月的費用。”
嚴松茯坦誠道:“這家療養院很不錯,尤其這種獨棟的套房,和中心大樓裡幾人一間的病房不同,不僅價格高,關鍵要提前很久預約排隊,要換我,恐怕沒辦法幫小山做到這個份上。”
宋過白笑了笑:“也許小山不知道什麼時候幫了哪位貴人?好心總會有好報。”
雎小山環顧舒适溫馨的裝潢,回想這兩日定期更換的床單和新鮮花束,以及好吃的自助餐點,這裡沒有消毒水的味道,更不用穿病号服,一切都和他以為的“住院治療”千差萬别。
“我從住進來就一直在猜他的身份,但是工作人員都因為隐私保護不告訴我。如果他能現身來找我就好了,或者….希望這一個月我能記起來貴人是誰。”
雎小山一路走來依靠的都是自己的努力,如今陡然承受陌生人如此大的幫助,感動之餘也有惶恐。
“不管怎麼說,這份恩情太重了。”雎小山平時看起來溫柔不固執,骨子裡卻有股不服輸的硬氣。
宋過白不語,作為旁人他此刻反而看得更清:這位不知名的好心人的幫助在突發變故後來得如此之快,巨大的善意背後,恐怕也少不了對雎小山和他周圍人的暗中觀察和長期關注。
“沒事的,這人既然做了好事,總歸會有按捺不住來驗收的時候,這麼神秘兮兮的,搞不好是大家都認識的熟人呢。”宋過白安慰一句,轉而抓住機會問嚴松茯一些工作室的事情。
嚴松茯一大早就趕了過來,現下放心雎小山之後,還得繼續半途打斷的出差,宋過白送完他出門,屋裡隻剩下他和雎小山。
“春節你肯定得這裡過了,剛好我也不回家,除夕那天一起拼頓飯?”
“好啊!不過我記得宿舍已經封閉整修了?你最近住在哪裡?”
“梁檐那邊。他昨天回西澤了,我借了他的地方。”
提到梁檐,雎小山眼睫向下壓了壓:“梁檐他,後來還好嗎?”
“沒事兒,早活蹦亂跳了。”宋過白想起這幾天和梁檐住在一起的各種雞飛狗跳,心下柔軟幾分,禁不住笑了出來。
雎小山看着宋過白的笑容,也松了一口氣:“太好了。那件事剛發生的時候,我對梁檐特别愧疚,可是到後面幾天,我又——”
“我知道。”宋過白接上話茬,“是不是對我也開始愧疚?覺得不應該瞞着我那麼多,搞得你很不信任我一樣,否則也許一開始,我如果知道真相,很多事就不會發生。”
雎小山神色糾結,默默點了點頭。
梁檐猜得太準。宋過白暗暗腹诽。
前天晚上,梁檐邊收拾行李邊交待宋過白屋裡的一些注意事項,最後叮囑道:“雎小山那邊,你和他互不虧欠。”
每個人都有自己要渡的劫,雎小山的劫數已經平安過去,其他人卻可能未必,與其糾結着别人要做聖母,不如當一個心念自我的率性小人。
論心理按摩,梁檐絕對當得上他在算命圈的大師名号。
宋過白想了想,對雎小山淡然道:“我的确不喜歡被蒙在鼓裡的感覺,但不是因為信不信任,我隻是單純讨厭比别人晚知道,好像輸人一頭似的。”
“小山,你在我這裡,不僅是同門和室友,還是我看重的對手。所以,如果有一件事你選擇不告訴我,我的理解是,你不希望這件事影響我們之間的競争。”
雎小山愣了好一會,終于噗嗤笑了出來,伸手朝宋過白虛虛握拳。
兩拳相碰,雎小山說:“你想要的競争我可能要下線一個月啦,但其他的...也許現在就能來一場?”
療養院運動休閑中心,雎小山和宋過白轉了一圈大開眼界。
不愧是南都市最好的療養場所,遊泳池、網球、保齡球,應有盡有...若非隔壁就是一家高爾夫球場,可能這裡真的會在湖畔再開辟一大片翠綠的人工草坪。
兩人事先都沒什麼準備,幹脆決定來一局羽毛球友誼賽。
療養院的老人偏多,很少見到兩個年輕男生開打,很快就吸引不少人圍到球場邊上。
宋過白個高,力量也到位,來回對打幾次之後慢慢找回些手感,發球、揮拍、步法騰挪愈發輕快。雎小山身高不占優勢,作為工作室頭号學霸也更宅,漸漸跟不上節奏,撿球間隙不停喘氣。
眼見雎小山的劣勢越來越明顯,很多人開始隔空給小山開小竈:“右邊右邊!”“網前球快跑!”“哎呀小夥子下次發球手腕要放松點!”
雎小山性子柔,大家的善意提醒全都笑着一一應下,宋過白忍俊不禁:“你這是有一群技術教練加buff啊。”
雎小山熱出一臉汗,面色紅撲撲像一隻蘋果,朝宋過白揮了揮拍,走到場邊準備把毛衣脫了再戰,身後突然有人清冷出聲:“别脫,我替你。”
宋過白看着球網對面,也有點意外。
何嶼和初見時差不多,一副金框眼鏡,薄唇微抿看不出情緒,上身隻一件白色高領毛衣,相比當時酒局上的全套高定西裝,整個人氣場休閑柔和不少。
“宋同學,來兩把?”何嶼也不多作解釋,走上前颔首就問,語氣輕松。
“好。”
雎小山手裡的拍子不知何時已經被何嶼若無其事順走,球場上擊球聲和走步的地闆摩擦聲不斷,兩個人你來我往勢均力敵,一時間鬥得專注難分伯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