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鐘之前,有暗衛來報,隐鱗衛順利進了戴府,但沒找到人。
華九思也頗有耐心,讓隐鱗衛控制住戴府,他自己拿着戴家族譜,一個一個地核對。
時至傍晚,突然有一夥賊人闖了進來,窮兇極惡,見人就殺。
隐鱗衛本就人手不足,還留了一半守在朱宅,賊人兇悍且不乏高手,情勢十分危急。
“其餘暗衛都已現身營救,屬下趕回來請長公主示下。”
廊下銅鈴被突然起的風撞得叮當亂響,長公主眼眸微沉,思維敏若飛鴻,電光石火間,局面已了然于心。
她讓人把太子叫了過來。
“我會帶走公主府的暗衛,以防敵人調虎離山,你現在就帶芙昭去揚州府衙,那裡安全。”
太子皺眉:“姑母,戴府危險,您必須親自去嗎?”
長公主挑眉:“我以為你知道。”
“我知道您厭惡他,既如此,為何又要為他犯險?”太子勸道,“姑母,他隻要在一日,就會提醒您一日,您不想把屈辱的過去都忘了嗎?”
救什麼救?華九思這厮死了最好!
長公主涼涼地看着太子:“殿下,不論他是不是你的表弟,他還是隐鱗衛指揮使,為大昌出生入死多年,你是儲君,未來的皇帝,能眼睜睜地看着他死嗎?”
太子咬咬牙:“姑母教訓的是。”
汪嬷嬷沒跟着長公主離開,她見太子一直杵在原地,忍不住提醒:“殿下,老奴去叫侯爺起來?”
太子擡手:“孤親自去。”
走到卧房門前,太子剛要推門,綿風立刻站起來:“不勞殿下親自……”
“閉嘴,下去。”
綿風詫異地看着面色陰沉的太子,她釘在門前不動,還是汪嬷嬷将她拽了過來,低聲勸道:“别犟,事有輕重緩急。”
太子走進暖閣,一燈如豆,芙昭眼睫低垂,随着呼吸輕輕顫動。
烏黑的長發散落在枕上,如墨色流雲鋪展,蒼白的絲緞枕更襯得她膚白若雪,發黑若墨,整個人靜卧在那裡,便是世間最美好的畫卷,讓人心生憐惜,不忍驚擾。
太子心想,何必勞師動衆呢?
當然,他還是很惜命的,所以他退出暖閣,叫來一名暗衛:“你去找榮振,讓他親率全部衙役過來。”
說罷,他又把太子印信給了出去,“再走一趟揚州軍中,告訴他們孤在這裡。”
汪嬷嬷疑惑:“殿下,我們不去府衙嗎?”
太子負手而立:“孤在這裡,你們還怕什麼?”
他以為自己萬無一失,卻不料敵人來的這般快。
芙昭被吵醒時,已經是火光滿天。
她一下子就從塌上蹦了下來,綿風連忙道:“小姐别怕,隐鱗衛和暗衛都在抵擋,一時半會兒攻不進來。”
“細雨和鄭淼呢?”
“賊人盯着您和殿下,她們在偏院才更安全。”
芙昭松了口氣,她看向太子。
這位仁兄的臉色很不好看,雙眸閃過忐忑不安,但依舊保持身姿挺拔,牙關緊咬:“孤不會讓你有危險。”
芙昭道了聲謝,問綿風:“怎麼不見長公主殿下?”
綿風瞟了眼太子,低聲道:“汪嬷嬷說,長公主去了戴府。”
戴府的事情這麼複雜嗎?連華九思都搞不定?
芙昭内心升騰起強烈的不安,她坐到椅子裡,端起茶盅,心裡已經與全知大大開始了交談。
全知大大十分靠譜:前朝調虎離山,佯攻戴府,實則趁朱宅空虛,是想要殺掉你和太子。
芙昭心尖兒一跳:九思沒事兒吧?
全知大大:等等……
過了一盞茶的功夫,外面的喊殺聲越來越響。
全知大大才有了反應:嗯,現在沒事兒了,因為賊人都集中到了朱宅,換你跟太子有危險。
芙昭:……
戴府這邊朱門緊閉,門楣上那對鎏金銅獅子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長公主一襲玄色騎裝,腰間配刀寒光凜凜,她抽刀下馬,動作利落決絕,刀光閃過,兩名賊人甚至來不及發出一聲慘叫,便身首異處。
“走!”
長公主帶着暗衛,如撕裂夜幕的利刃,直撲戴府腹地。
轉過九曲回廊,眼前景象幾乎讓她心膽俱裂。
華九思滿身是血,匍匐在地!
長公主的瞳孔劇烈收縮,胸腔裡湧起的憤怒與悲痛,幾乎要将她撕裂。
“我的兒!”
長公主雙目赤紅,一聲悲呼。
華九思擡頭,鮮血順着他的下巴滴落,在月白中衣上暈開一朵刺目的血花。
他懷裡緊緊抱着一名稚童,那稚童約莫五歲,滿臉淚痕,卻奇迹般毫發無傷。
在查家譜的時候,這名稚童好奇,偷偷摸摸地跑了過來。紛亂皺起,稚童慌亂的模樣,勾起了他心底不堪的回憶。
此刻,即使聽到那聲疾呼,他仍舊毫無波瀾地起身,公事公辦地拱手道:“多謝殿下。”
長公主也不再失态,仿佛剛才那一幕沒有發生過,隻是輕輕點頭。
她道:“以防萬一,我讓太子帶芙昭去了府衙躲避,不要耽擱,走吧。”
就在他們馬不停蹄地趕往揚州府衙時,朱宅大門終于被攻破,賊人們長驅直入。
芙昭命令汪嬷嬷:“帶着大家找個角落躲起來!快!”
賊人的目标是太子與芙昭,仆從們也沒戰力,何苦把命搭在這裡?
汪嬷嬷尚在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