蘊含着劍意的光團下落,沒入學生之中,最後挑中了心猿意馬的魏雲。
仿器鏡面上撲朔迷離的畫面被外力幹擾,猶如一劍天光來,硬是劈散了那些雜亂不明的心思,頓時清朗。
不僅如此,劍意裹挾更高深的道意,将對方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的神識給帶到了另一條路上。
霍虞臉色一冷,他腳踩欄杆,想從閣樓上跳下去打斷這一幕。
卻被芳卿陡然發難,結界在閣樓自她而外展開,輕飄飄将人與外界隔絕。
她神态仍舊謙恭有禮,可結元初期的修為猶如潮水般惡意地碾壓而來。
霍虞一頭撞上了結界。
結結實實的,撞出了一圈圈靈力的漣漪。
他頭暈眼花,還被震得胸腔悶痛,差點吐出來老血。
他額角青紫了一塊。
霍虞單手捂額角,瞪她。
芳卿溫柔地笑了笑,警告:“小公子,莫要出手幹預他人因果。”
霍虞看她帶重影,他用力眨眨眼,來不及恢複過來,聞言寒聲:“這話你不該對我說。”
視線逐漸清晰。
他望向眉頭緊皺,因為靈台失守而導緻氣息紊亂的年輕人:“擅自幹預後生的靈台,借助自身修為高深,逼迫對方竊道——輕則體悟不透,修行之路止步眼前,重則走火入魔傷及性命!”
借前人路,行“竊道”之事。
本就是為了那些困在破微境多年,修為已夠但是心境不足之人的無奈之舉。
這是自斷後路。
“這後生尚未及冠,根本操之過急——這是你的意思,還是李問禅的手段?!”
芳卿神色平靜:“陛下出自無情道,是正統大道,出過無數大能,她亦是其中佼佼,怎麼她的道意心境怎麼在你口中,成了什麼洪水猛獸?”
“若是這少年能成無情道門生,也是大機緣幸事一件。”
“若不成呢?”
借前人路,是取巧。
自然需要前人護法,彌補自身心境不足之處。
芳卿面色一沉:“那是他的命。”
霍虞:“……”
魏雲的護法前人死宮裡去了!
強買強賣還喪心病狂地讓人家自生自滅!
不過讓魏雲暴斃在學宮當場倒也不是芳卿真正的想法,雖是那麼說,但她也勉強代李問禅做了回護道人。
芳卿亦是“竊道”而成就的結元境。
道源相同,所以除了送出去的那一抹劍意,還有部分她多年對道心的領悟。
魏雲沸騰的靈台逐漸平息下來。
少頃後,他猛地睜眼——
四周淩亂龐雜的靈力滞慢下來,然後忽然以他為漩渦中心瘋狂汲取彙聚,整個人的氣場也愈發深不可測起來。
那些靈力不再在經脈中無序遊走,而是積聚在丹田一處,凝成丹殼。
破微境成。
轟——
被充作隔斷的屏風被靈力震垮,噼裡啪啦碎成了幾截破闆子。
幾個旁邊同樣在叩道的年輕人受無妄之災,劈頭蓋臉就是一頓驚吓,險些從打坐地蒲團上蹿起來。
氣勢外放,到緩慢收斂。
魏雲終于回過神,攤開自己的雙手,茫然地看着自己突如其來的破鏡。
芳卿莞爾一笑,沖霍虞挑眉:“成了。”
可除了芳卿,沒人笑得出來。
就連學宮的幾位講師也都是面色凝重。
天色驟變,黑雲壓城。
霍虞仔細一看,才發現是座巨大的陣法被觸發,旋即将學宮與外界隔絕,遮天蔽日,這烏壓壓的天便是因此而來。
那陣法針對性極強,掠過一衆學子,精準定位了幾位講師和芳卿。
這些人的修為都在勘世以上。
然而他們腰間卻又一令牌嗡動與之相和。
須臾後,隻剩魏雲。
哐當——
學宮大門大敞,但還是被人聲勢浩大地踹了一腳。
一衆人白壓壓的“孝子”們魚貫而入,氣勢洶洶、大搖大擺地闖進了學宮。
所行之處,肆無忌憚地釋放靈壓。
學生們躲避不及,修行淺薄抵抗不住甚至被摁在地上隻能匍匐。
講師們司空見慣、敢怒不敢言,目光屈辱且憤怒。
芳卿嗓音極輕,語氣中甚至帶着讓人費解膽寒的期待:“是聽天殿。”
聽天殿的秘術傳承都來自白玉京。
平日如果有人刻意隐藏修為,又不肯動用術法,自然難以觸及法陣,辨識敵我。
可破境時候引發的靈力躁動是藏不住的。
輕易地出賣了魏雲。
他未曾得過仙盟準許的批示擅自入道,是為僭越。
以勘世為底線,他甚至已經突破破微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