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三收到來自季少爺身上求救的法寶信号時,就知道敢在鈞城砸場子,來人定然是個硬茬。
可他還是低估了眼前人的來曆。
論本事,雖然看不明白霍虞的修為,但自家少爺被摁着揍。
不僅是揍趴了個本事不精的季少爺,還将人家一隊橫行霸道的狗腿子全揍了。
論靠山……
季少爺是背靠執法堂五大長老之一不假。
可霍虞是他們總領上司——孟潛親自帶回來、又開特例送進辟雍學宮的人。
孟潛帶來的人,叫徐道林藏着掖着,搞得聽天殿隻聽風聲,卻難見其人,否則今日也不至于大水沖了龍王廟。
不知孟潛的态度,但卻能從行為窺見一斑。
要是這小郎君回去哭哭啼啼鬧上一通,惹得孟潛插手其中,親自來聽天殿整治教訓一番。
屆時再翻出來些聽天殿見不得光的腌臜事……那才真是熱鬧了。
陳三臉色青青白白,自己在心裡演了出翻來覆去的大戲。
他很能拿捏輕重,最後主動拱手沖霍虞賠了個罪,笑着說:“原來是小姜公子,早有耳聞,結果今日才得緣一見。”
“聽天殿,百聞不如一見。”霍虞不知道陳三在心裡怎麼編排他的,不過光從那賊光亂爍的眼神中也能推出來沒好話。
陳三碰了個軟釘子,既不惱也不自持前輩。
他望了眼神情緊繃的魏雲,主動賣好,想要息事甯人:“這後生是小公子的朋友?”
霍虞沒點頭也沒搖頭,就看他表演。
沒人敲鑼打鼓,陳三自己搭台唱戲也不尴尬。
霍虞擺着冷臉,他就硬貼,借着誇贊魏雲套近乎:“他年紀輕輕就有此等修為,來日定然是前途無量,仙盟一向樂意接納有才之士,為此破些例也無妨——”
“我看今日不過是一場誤會,之後便叫人送來‘準修令’,往後修行之路定然坦途。”
“小公子和您這朋友也都沒什麼損失,而聽天殿這些執法者莽撞行事,被教訓一頓也是活該,此事就當作一筆勾銷——如何?”
“不如何。”霍虞覺得這人簡直拿他當傻子糊弄。
“那小公子覺得怎樣才好?”陳三依然好脾氣,揉泥一般,跟那甘蔗成精了似的季少爺簡直是截然相反的脾氣。
霍虞好笑,朝魏雲打了個手勢,後者得示意上前來,疑惑地看着他。
某人裝了好大一把溫柔,問:“傷還痛嗎?”
魏雲剛想搖頭,卻見霍虞擡眉,脖頸當場就僵住了,艱難地掉了個個兒,點頭。
“說話。”
魏雲抿了下唇:“痛。”
霍虞得了聲,扭頭添油加醋:“我家弟弟說痛死了。”
陳三目睹全場:“……”
孟潛到底從魔族哪裡撿來這麼個爹?
霍虞笑得敷衍又虛僞:“聽天殿打了人,揚言要人命,我這賢弟吐的血還沒幹呢,你跟我說勞什子的沒損失?”
他神色一冷:“自己瞧不見還問我怎樣才好,你是瞎嗎?!”
陳三被噎住,做好了受氣出血的準備,就是沒做好當好大兒伺候活爹的準備。
被這麼咄咄逼人的一嗆,他也不由得皺起眉頭來:“小公子想要什麼,直言便是,何故陰陽怪氣,倒顯得我等斤斤計較般。”
這還倒打一耙,土匪裝體面。
霍虞懶得慣他,就說:“喲,這是罵我打秋風呢?”
“聽天殿是這些年連吃帶拿習慣了,覺得雁過拔毛獸走留皮,出門不搶劫就是大發慈悲做了善事——”他笑道,“難怪财大氣粗,敢情是家底豐厚,就算被人訛詐點也算不了什麼,是不是?”
陳三詞窮,甚至生出了點潑婦心思,想撓花霍虞現在那張漂亮的臉。
他忍着怒氣,說:“姜公子,你這般诋毀仙盟,哪怕今日就算是孟首座在場,也不見得會維護你,人逢得意難免驕縱,可得意忘形不會有好下場。”
“禍從口出,聽天殿執法堂五位長老令下,哪怕是孟首座,也是要掂量掂量輕重的。”
霍虞聽他這話後,瞪大了眼睛,伶牙俐齒忽地啞然,像是被震懾住了。
隻不過他眼神古怪,費解又恍然。
“哈哈哈……”過了會兒,霍虞笑出聲來。
他以為陳三對他客氣,是他給那群執法者給揍服了。
結果,人家彎彎繞繞想了一堆,居然是忌憚孟潛,思來想去得給孟首座個面子。
虧他繃緊神經,一邊罵架一邊準備随時随地翻臉再幹一場。
早說可以仗勢欺人啊。
他放松下來,彎眼笑了笑,神态漂亮又刁鑽。
對于陳三的警告外加威脅半點不怕,反而自顧自整了整衣裳,還給他鼓掌,說:“說得真好,但我要回去找孟伏光告狀,你們都欺負我。”
陳三:“……”
他一口老血郁結肺腑,想噴霍虞臉上。
小人得勢!
赤裸裸的小人得勢!
聽天殿的探靈陣法展開時,層層疊疊,從裡到外蔓延籠蓋全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