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豫了一會兒終歸還是輕柔地摸一下她的發旋,“你想多了。”
陸蕭看着她的眼睛,認真說,“至少,你有一個很愛你的母親。”
“這比大多數人都要幸運。”
“那你呢?”沈樂栖眨眼,那挂了好一會兒的淚珠順勢滾落。
陸蕭垂着眼,擡手替她擦掉了眼淚。
面對詢問他也隻是輕聲回道:
“你比我幸運太多了。”
她的出生,至少是被人所期盼的。
或許是因為背着她走了太久,他也被酒氣熏得有了幾分醉意。
莫名地,陸蕭突然升起一股想要傾訴的欲望。
對一個相識不足兩周,目的不明的女人。
他張張嘴,喉嚨頃刻間竟然變得幹澀起來:
“我從小,就沒有父母……”
短短一句話,似是抽走了他所有的力氣。
陸蕭知道自己不能再多說一個字,因為隻要再說一個字,他就會變得和沈樂栖一樣。
可是罪人,是沒有權利去哭的。
他轉身想離開,卻不料被沈樂栖拽住手臂,回頭間便被她從正面緊緊抱住了腰身。
陸蕭怔愣,他擡手放在她的肩上,剛想推開就感受到胸膛傳來一股濕意。
沈樂栖閉着眼哽咽,“哥哥,對不起。”
他動作一頓,聲線有些許的啞,“沒關系,你好受點了就行。”
沈樂栖聞言狠狠搖了搖頭,她稍稍後退露出那張淚眼模糊的小臉,神色間滿是不認同。
“我一點都不好受!”
“為什麼聽到你的話我要覺得好受?”
“快樂從來都不是看誰比我過得更慘,我隻希望全世界的小朋友們的家永遠都不會碎掉!”
“希望大家都好好地被爸爸媽媽愛着!”
語落,沈樂栖握住陸蕭的手,神色認真,“可是,我的家已經碎掉了,爸爸媽媽也都不要我了。”
“哥哥,以後我們一起生活好不好?”
“我不會吃很多的,我會乖乖地。”
面前是一張真誠無比的小臉。
不知怎麼的,陸蕭忽然覺得此刻在他面前的人不是沈樂栖,而是另一個人。
她叫七七,愛撒嬌,愛哭,有時候也會乖乖地聽話,她小小年紀就懂得很多,也很善良。
陸蕭不敢保證,如果他在十歲那年真的碰到了七七,還會不會留在陸家。
“叮咚……您好,您叫的跑腿到了!”
思緒被拉回現實,他猛然回神。
陸蕭深吸一口氣,再睜眼,面對面前期盼的雙眸也隻是淡淡地笑了一下。
“我幫你卸妝。”
然而現實就是,他已經獨自經曆種種成為了26歲的陸蕭,房間裡那個也不是什麼七七,而是别有用心接近他的沈家大小姐。
沈樂栖。
卸妝卸得非常順利,陸蕭靠在浴室門邊,看着沈樂栖自己卸妝,像是瞬間長大了好幾歲。
他垂下眸不知道在想什麼,直到裡面的人擦好臉站在他前面,禮貌地叫他:
“陸哥哥?”
陸蕭擡眸讓出空隙,她點頭,“謝謝哥哥。”
禮貌得不可思議。
陸蕭還是沒忍住,他叫住人,問,“你現在幾歲?”
沈樂栖疑惑地回頭,雖然不解但還是回道,“11歲。”
11歲,短短的10分鐘,原來在她那裡已經過了3年嗎?
他有些想要探尋七七為什麼會變成這樣,難道小孩長大後,性格就是會十八變嗎?
陸蕭總覺得并不是。
沈樂栖打了個哈欠,“陸哥哥,我睡覺了,晚安。”
他的話堵在嘴裡沒說出口。
就像十分鐘前他那差點破口而出地答應。
不對的,他不該好奇。
無論她曾經怎樣,未來,現在,她都隻會變成霸道蠻橫的沈樂栖不是嗎?
她隻會是他所認識的沈樂栖。
陸蕭擡手觸摸到牆壁上的開關,随着次卧的門被關上,屋子也陷入了黑暗。
—
“滴滴—滴滴—滴滴—”
鬧鐘聲不絕于耳,沈樂栖煩躁地用被子蒙住自己,妄圖用棉被來隔斷噪聲。
半晌後鬧鐘終于停止,她捏緊被子的手也漸漸變松。
眼看床上的人就要再次進入夢鄉,手機屏幕即時一亮,熟悉的鬧鈴聲再次傳遍整間屋子。
“啊!”
沈樂栖惱火地掀開被子,睜開眼,“該死的沈老頭!”
都是因為他,她才要每天起這麼早去上班!
抱怨完,沈樂栖的意識也漸漸清醒,四周陌生的裝潢也在她眼中清晰明了。
?
這哪兒?
沈樂栖努力回想,終于想起昨天喝半醉的自己想的馊主意!
!!!!
她深呼吸,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
沒關系,好歹她沒發燒。
沈樂栖閉眼,最後在黑暗中崩潰。
還不如燒死呢!
沒關系,她或許沒發什麼酒瘋呢?
沒錯,她酒後對任笑笑和陸蕭的态度怎麼可能一樣?
她對任笑笑是纏着她叫姐姐,對陸蕭?
怎麼可能?
沈樂栖狀似無所謂地笑,安慰自己應該什麼都沒做。
“扣扣—”
“沈樂栖,吃飯。”
陸蕭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她聽着和之前并沒有什麼差别,應該是沒事。
沈樂栖松口氣。
“知道了!”
洗漱完,沈樂栖穿着一身皺巴巴的裙子坐到了餐桌前。
她瞄向廚房,見人一時半會出不來就迅速起身四處探查有沒有攝像頭。
她可不需要高清4K的黑曆史。
沈樂栖轉了半圈最後轉到公衛,眼尖地看見了女人用過的卸妝膏。
她搖頭輕啧,看來陸蕭的生活也不單調。
“對着自己用的卸妝膏感歎什麼呢?”
陸蕭看着女人的背影悠悠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