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中依然盤旋了許久疑問。

素桑看出了他的心思，道“何事？”

暮曉猶豫了片刻後，還是用簡單直接又大膽地方式問道“道法之上是教我們如何馴服妖魔，可是恩怨呢，世間的種種恩怨呢，又該如何化解？”

其實在經曆未央與藍未，寡靈與師娘的恩怨後，這個問題就一直憋在他的心裡，久久不能消散。

化解恩怨？

素桑不知，因為他從未想過這個問題。他隻是十分堅定道“曉兒，如果恩怨可以化解那還需要我們做什麼呢？”

總而言之，無解。

因為他所學所授之道隻有一條：心中有了怨念就會成魔，而成魔之人必須除之後快。

而此刻素桑也意識到了，這說法似乎已經說服不了自己的徒兒了。

素桑無奈地搖頭，接着道“我知寡靈并不是十惡不赦的妖，相反很有上進心，而你師娘呢，她對你們有多好，她的喪子之情就有多痛。她們二人，你說是寡靈能原諒你師娘的奪丹之恨，還是你師娘能原諒她的殺子之仇呢？”

暮曉沉默了。

他清楚這無論放在誰身上都無法諒解的。就像北秋弦無法原諒天道無情地奪走其父母的性命一樣，一切好像都陷入了死局。

......

過了良久，暮曉道“師父，師娘還好麼？”

面對暮曉猝不及防的問題，素桑臉色一變，顯得有些哽咽。

“她...”素桑說不上來。

暮曉似乎瞧出了些許端倪，道“師父，難道自上次寡靈之事後您就沒再去見過師娘了？”

素桑未支聲。

三十二年前發生的事，除了寡靈，素桑自己也是受害者。

原本的他一心隻想修仙問道，當初在明勤山許給凡人一個承諾，也隻不過是為了找出那條烏靈蛇罷了。可誰又能想到有人竟會用自己的終身大事來讓他來兌現諾言。更讓他無法接受的是，讓他兌現諾言的女人竟是一個會用如此殘忍手段去對付自己救命恩人之人。

這事無論發生在誰的身上，在得知真相後，都會選擇逃避吧。

可是整整三十二的朝夕相處，相濡以沫難道真的隻是因為當初的一個諾言麼？

此時，迷迷糊糊的寒霜甯低聲地呢喃道“老北，老北...”

雖然口齒不清，可暮曉還是聽得真切。不知師父聽清了沒有，暮曉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

而素桑為了聽得更清楚，還湊近了些，聽清一個“北”字後，他又恨鐵不成鋼道“哼，發着燒還在想着牌桌上的事！”

......

聽完這句抱怨，暮曉反倒松了口氣，接話道“師父，您要不先回去吧，我看着他就行。”

可素桑還是放心不下暮曉。

“你自己也才剛醒呢。”

“我沒事了，師父。”暮曉應道。

素桑一手搭過暮曉的肩低聲道“别太累了。”

說完負手離開了藥坊，暮曉琢磨了一會兒，還是沖着他師父的背影喊道“師父，師娘此刻最需要的是你。”

素桑聞言，停頓了一下，不過還是在一聲歎息後走遠了。

他一路緩緩而行，細想着暮曉剛才的話，回憶起與眉淵相處的日日夜夜，駐足間望着扶山與桑山那青翠的山頭，他感歎着“本是青燈不歸客，奈何一朝戀風塵。”

世間種種也許真應了他那句造化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