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鐘聲可謂是恰到好處。至少,現在月尋風實在是不想看到溫瑾言那張人模狗樣的臉。也因此,在衆人前往宴席中心的時候,月尋風特地轉過頭來,看了幾眼裴覆雪洗洗眼睛。也慶幸這地兒還有個美人在,否則月尋風滿腦子都會是溫瑾言的自信油膩發言。
不過,也正是因為那恰到好處的鐘聲,月尋風也注意起了那個敲響鐘聲的人——那是一個看起來沉默寡言的,身着藍色奴仆衣物的少女,眉目看起來平平無奇,是那種一旦混入人海,就再也沒人能注意到的長相。嗯……很适合作為間諜,又或者是某種卧底。
也說這負責墨聽節的人也是下了大功夫。前些日子,那女屍的傳聞尚未傳出,便已經被飛錦衛扼殺在搖籃裡,即使街頭巷尾還隐有傳聞,但至少明面上看,飛燕湖這塊地還是清清白白一塊好地,什麼離奇的故事都沒有。但那件事,家裡有些門道的基本上都能打聽到,實在是嫌棄那塊地晦氣墨聽節的宴席場地又往其他方向挪了挪——至少遠離出事的那一片地了。
這麼一來,其實他們離酒樓的距離就有些過分遠了。最起碼,以月尋風的聽力而言,目前隻能聽到一大團糊在一起的話語,聽不真切。不過舉止行為倒是能看個大概……這樣會不會太遠了些?
可是宴席那塊地人來人往,正值冬天,附近又沒有什麼遮擋物,想更進一步是不可能了,除非……能夠躲到那尚未被啟用的畫舫上。
那群世家貴族們,朝廷要員目前還在飛燕湖不遠處的空地上交集往來,以她的能力,躲進一艘畫舫并沒有什麼問題——反正她估摸過了,雖然不太了解飛錦衛的戰鬥力,但她自信自己的武功目前在場沒有一個打得過她的。
說幹就幹。
月尋風這麼想着,剛準備直接掠出酒樓,裴覆雪就不疾不徐地放下了酒杯,黢黑的眸子裡在白日似乎都映不進光,顯得深沉無比。看得久了,甚至會有種陰恻恻的感覺。嗯,說到底,有點像前些日子月尋風買的那些什麼狐妖仙鬼的靈異話本子裡描述的那些鬼怪……
正當她胡思亂想間,裴覆雪似乎看穿了月尋風的心思,微微思索了下,平靜道:
“月俠客如若想借用畫舫去看清楚些現場……或許不必那麼麻煩。”
他這話說的頗有底氣,也讓月尋風起了好奇心。她支起下巴,饒有興趣道:
“那麼裴公子有何良策獻上?”
裴覆雪似乎是想說些什麼,半晌,還是隻能看到他偏頭遮掩了下神情,而後非常自然地把那句話接了下去:
“靜和公主……也提前準備了一艘畫舫,就在那裡。”
他伸手一指,月尋風便也從善如流地看了過去——
那是一艘霧藍色的畫舫,看上去不像周圍的那些畫舫華貴,但勝在素淨清雅,也因此,倒也在許多畫舫中脫穎而出。
“你的意思是,我們可以直接去那艘畫舫上?”
月尋風想了想,如果這樣的話,那那些公主的侍從大概率會對他們視而不見。而那些赴宴之人的護衛,大多不會離他們的主人太遠……嗯,所以目前來說,唯一的阻擋,就是飛錦衛了?
說實話,飛錦衛這個部門對月尋風而言,實在是有些不太懂其意義。可能是為了滿足皇帝的掌控欲,但是她一直好奇的是,他們到底整天都躲在那些犄角旮旯裡,才能不被人發現。
那些豪華的大宅子也就罷了,為什麼百姓家的小房子,就那麼一點地方,他們都能輕而易舉地隐蔽好,然後探聽到自己需要的消息呢?
她把這個疑問說出口的時候,裴覆雪的眼底帶了些笑意,倒是沒先前看起來那麼吓人了:“說不定他們是站在屋外光明正大地聽呢?”
啊,衣錦夜行,然後站别人門口光明正大地聽……八卦?這畫面太美,月尋風不忍再想。
“不過……其實不必太過憂心那些飛錦衛。在白日,他們不會那麼光明正大地現身的。尤其是這種大聚會,也不需要他們特地竊聽,多的是人會把消息流傳出來。也因此,他們的警惕……會稍稍松懈。”
裴覆雪似乎很了解飛錦衛的……各種規章制度?還是行動指南?反正叽裡呱啦說了一堆,嗯,聽不懂,但很厲害。
月尋風總結提煉了下他的中心思想,大意就是換身僞裝的衣服,直接一個輕功進去就好了,沒有多少人會注意到他們的。
于是不一會兒,兩個換上粗布麻衣的家夥就半光明正大,半遮遮掩掩地進了畫舫。
這艘畫舫在外面看起來沒那麼富貴,實際上内部倒是大有乾坤。不過月尋風說不出來——以她的文化水平,就像是見到那失落已久的傳國玉玺,都隻會大喊一聲這玉真好看,這水頭真足。
嗯,不要再為難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