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尋風笑了起來，“我乃江秋茗，這是我阿姊，江秋露。阿姐天性怕羞，不大愛開口言語，多有失禮了。”

掌櫃的卻搖了一搖頭，一雙古井無波的眸子裡閃出一點促狹，她開口，不再是僞裝出來的慈愛:“我是問你的真正名姓。小姑娘，你是一名刀客，見人如見刀，你不會不明白吧?”

月尋風慢慢收斂了臉上的笑意，那總是被熱情沖淡的，獨屬于江湖人，獨屬于刀客的凜冽殺意在此刻鋪展開來，恍惚間，站在這的并不是一個活生生的人，而是一把絕世的寶刀。

“敢問前輩名姓?”

裴覆雪不知何時湊到了月尋風身邊，一把寒光凜凜的刀就被他放到了月尋風手裡。而月尋風接過刀，一雙總是帶着笑意的眼眸此刻擡眸，毫不畏懼地看向掌櫃的。

“你應當報上你的名姓來。”掌櫃的不知從何處抽出一把軟劍，刺耳的破空聲傳來，如蛇一般蟄伏又急射而出，垂在足邊時，像是一條真正的蛇一般，似要嘶嘶作響。

月尋風卻不懼，提刀直直迎了上去。

她的刀勢看似大開大合，實則暗含細膩。像是一隻自在的鹿，一朵缥缈的花，輕靈地橫劈而來。

掌櫃的自不會坐以待斃，軟劍斜刺而出，彎彎繞繞，纏綿般纏繞上月尋風的刀，直逼月尋風的面門！

月尋風側身一閃，腕上一用力，刀勢反轉，猛若虎嘯山林，在軟劍尚未反應過來之時，直直砍向掌櫃——

就在此刻，那軟劍陰恻恻地落下，猛地撲向月尋風的腳踝！

一陣兵荒馬亂之後，月尋風的刀離掌櫃的胸口隻一寸。而掌櫃的軟劍也将要纏上了月尋風的脖頸。

“英雄出少年。”

掌櫃的這下子真是欣然笑了起來，發自真心地誇贊道。

“前輩并未出全力，我這也不算赢得坦蕩。”月尋風收手，恭謹地抱拳:

“是晚輩學藝不精。”

“現下，可以告知我你的名姓了吧?”掌櫃的收起軟劍，如蛇一般隐入袖中。

“晚輩月尋風，敢問前輩名姓?”

或許在這個江湖，切磋見真情。兩個本來壓根都不認識的人此刻似乎相見恨晚，一見如故。掌櫃的揚了揚眉，毫無記憶點的眉目一下子生動起來，盈滿熱烈——

“舟雲回。”

“……‘破影劍’舟雲回舟前輩?”

月尋風失聲道。

“您自十五年前之後就再也沒有在江湖上出現過，許多人還以為您已經……”

“那群家夥就不能盼着點人好?”舟雲回抱着胳膊，有些無語地回道。片刻後，她瞧了瞧月尋風，若有所思道:“你倒有點像我的一位故人，她也極擅長刀。”

“家師晚來遲……您可能與之交手過?”月尋風這麼問。

“不，不是晚來遲那個家夥，而是……你知道‘長纓女俠’嗎?”

“‘長纓女俠’?晚輩并未聽聞。”

舟雲回聽到這，像是有些自嘲道:“也對，那群人必然不會讓這些消息繼續在江湖上流傳。”

她定了定心神，注視着月尋風的眼眸，慢慢道:

“‘長纓女俠’玉昭尋，當年江湖上數一數二的耀眼人物，刀戰八大門派，在長山上把那些趾高氣昂的家夥們全部揍了一頓，打響了自己的名聲。”

“後來……後來她與當時的武林盟主越天風相知相識，不久成婚，也算是江湖上的一段佳話。”

“哪知十五年前……一朝驚變，越家滿門上下被滅了個幹淨，兇手正是天奇門……亦或是它背後的人。”

聽到這，一直安靜着的裴覆雪擡起眼，注視着月尋風的背影，若有所思了起來。

“不過所幸禍害沒能遺千年，前些日子，天奇門不也被人血洗了個幹淨。也算是天道好輪回，蒼天饒過誰了。”

舟雲回說到這，眼裡閃着快意。而後，她注視着月尋風，幾乎有些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替她将一縷碎發别到了而後——

“你的一雙眼睛，很像她。”